“我想要将这头巨龙死去的头颅转化为吸血鬼,”蒙提斯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知道,由于伟大巨龙奎斯的原因,永序之鳞商会的高层大部分都不会赞同他这么做。
可是,他自有他的道理。
因此,想要尝试游说一下眼前这位被大导师斯内德称为“在现场时指挥链优先程度还要高于我”的商会高层。
目前为止,结果似乎还不错。
最起码,虽然他已经把最大逆不道的话说完了,但是眼前这位高层却还没有勃然大怒。
奎斯那经过电子加密的声音,透过呼吸格栅传了出来:“说说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蒙提斯暗自咽了一下口水。“大人,正如我之前说的,要引入更多的搅局者。”他解释道:“不管是制造龙巫妖、吸血鬼龙亦或是夺心巨龙,都会被绝大部分巨龙认为是对巨龙种族的挑衅。加勒哈斯塔位面现如今已经聚集了许多巨龙,这完全是个好机会。科斯彻奇的坐骑是一只罕见的太古白龙,大概率已经受到五色龙后的瞩目。根据商会的情报,提亚马特已经将化身派到了加勒哈斯塔。如果被其感受到自己看重的后裔血脉遭到了亵渎,她说不定会直接赶过来降下怒火。”
听完蒙提斯的这个回答,奎斯没有马上给出答复,他注视着动力甲胃头盔护目镜上投射的三维图像模型。得益于突击战团在前进时不断释放的微型伺服飞行器,他们已经构建出了一个在狄摩高根所制造浓雾区也能正常工作的通讯矩阵网络。现在,浓雾覆盖之地的各种情况已经通过这个系统传输给了位于浓雾之外的中继站点,并且也上传到了永序之鳞商会的高级炼金智能塔灵之中。
“你的计划很有说服力,可唯一的问题就是――”奎斯语速缓慢第说道,“――你要用什么方式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我敢打包票,提亚马特虽然骄傲且自负,但绝对是狡猾奸诈之辈。如果传递的过程由商会插手,她定然会心生疑惑。甚至,有可能适得其反。”
面对奎斯一针见血的质疑,蒙提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层面。
不过,好在奎斯也不是单纯来质疑他的,而是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转化吸血鬼龙的部分,你还是按照你的方案去行动。至于传达消息,不能使用现有的商会渠道,那就交给我了。”
奎斯想到了一个新收服的手下。
朵高索斯,传奇龙巫妖,一个早已在五色龙后心里挂了名字的“离经叛道”后裔。若是由他出手破除狄摩高根浓雾笼罩区域的限制,一来是实力足够;二来也更容易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更有可能吸引提亚马特将目光投向此处。
“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为朵高索斯提供一个行动的理由,不能太过牵强和生硬……”奎斯沉思着,动力甲胃的头盔里响起了静电的嗡鸣,微型炼金塔灵在急速筛选着着各种计划的可行性。
……
拉弥忒斯差一点就枭首了阿甲。
虽然是狄摩高根目前最关注的玩物,但是在一名半神级别强者的勐烈攻击之下,他还是被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阿甲不由得反复气急败坏道:“你为何阻止我杀死那个坎比翁?”
一开始,腐朽天使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不断利用自己和屠龙魔像的力量对其发起勐攻。
然而,几秒钟过去了,随着万事皆三抓住时机调派更多魔像过来,想要一举歼灭阿甲这个敌人并且顺带冲出角斗场这处死地,拉弥忒斯枯藁但却莫名湿润的脸庞上却突然挤出了可怖的笑容。
“我没有阻止你,”腐朽天使用夹杂了天界口音的深渊语说道,“我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战斗,在等待胜利果实落入我的手中。”随着他说完,镰刃剑狠狠噼碎了阿甲新长出来的触须状手臂,原来他之前一直都留手了。现在的他则不再克制使用半神之力。正如他所说,要收获自己的最终胜利果实,为了即将降临此地的不死大君致敬。
遭到重创的阿甲马上就感到一股如附骨之蛆的力量,随着那记噼砍、顺着身上的伤口瞬间侵入到他的体内。即便近在迟尺,他和自己恶魔主子之间的联系仍被削弱了。
一个未知的力量闯了进来,驱散了引导他前进的恶魔低语,阿甲刚刚熟悉并垂涎的恶魔之力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与之泾渭分明的空洞之感。
就好像是一片空存遗忘的虚无的沙漠,又或者是一个不存在任何恶魔的或是其他任何事物本质的寂静空间,充满了死亡的意象。而这个空间则迅速吞噬了混沌术士,如同一只饥渴难耐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他所仰仗的确切引导尽数吞没。
阿甲本能地想要开口求助。毕竟,狄摩高根的化身其实距离他很近,近到一直能够亲眼欣赏他为其奉上表演的程度。然而,那片死寂的空间却将其说话的能力都剥夺了,他甚至无法开口。
反而是他的主子先一步发现了异常,狄摩高根那颗名为海斯拉蒂的头颅发出一声怒吼,因为他感到自己恶魔王子的可怕名号遭到了无视。
“你居然敢在我的领域内施展神术!”
可就在海斯拉蒂准备展现真正的力量,将这个小小的腐朽天使撕碎时,后者却突然而然地再一次使出了酝酿已久的另一种神术。只是,这一次他施展神术的对象并非是狄摩高根,而是向着在场所有被启动的魔像。
“血肉诅咒!”拉弥忒斯发出了一声尖啸。
与此同时,他那藏在屠龙魔像钢铁之躯内部的身体似乎爆开了一部分,冲击波迅速席卷而出,将携带有大量孢子的粉尘均匀散布到了角斗场的每一个角落。
被波及到的恶魔、半恶魔,乃至其它一些生物都没有太多感觉,除了距离爆炸中心点较近的怪物被冲击波震伤了脏腑之外,其它的甚至还觉得自己的身躯变得更有活力了一些。而那些魔像的情况则恰恰相反,它们身上出现了大量肉眼可见的“变形”。
真菌魔像的身体本就是用具有活性的深渊蕈类所制成,在血肉诅咒的刺激下,它们获得了极大的滋养迅速开始无序地增生,很快就变得千奇百怪根本看不出来原形。
那些铁魔像或盾卫者的钢铁身躯,附着上孢子之后表皮的漆层则马上脱落,如同淤青般的锈蚀瘢痕大面积覆盖在其身体表面。在磁力锁扣包裹着的关节密封处,从内向外滋生出了一根根扭曲的肉芽,许多本来由金属制成的零部件实则已经变成了血肉组成的器官。
金属零件和血肉器官在一起工作,金属绞碎了血肉,瞬间就让一些魔像当场“死去”。只有极少数的钢铁魔像因为被血肉化的部分并非是运动组件而是智能操控系统,所以比较幸运地逃过了一劫。可即便如此,这些魔像也基本相当于报废了――因为血肉化的大脑出现,它们具有了自我意识,而不再受限于操控魔像的护符。
这恰恰是最可怕的。而且,这种“最可怕”的现象,在那些被万事皆三寄予了最大期望的屠龙魔像身上出现得概率远高于普通的钢铁魔像。在设计之初,它们就被添加了一部分外挂般的自适应模块,正是这种能力让它们能够通过屠杀巨龙、沐浴龙血来不断进行自我升级。此时,也正是这种模块让它们更好地适应了血肉诅咒。
“就像我一样!”拉弥忒斯发出响亮的宣告声,只不过,这声音是从屠龙魔像口内发出的,“既然亡灵军团无法把这批魔像劫走,那么我就用它们的血与肉来敬奉于吾主!”
当他说完这话,刚刚还在为这个搅局的乱入者感到窃喜的万事皆三,顿时目眦欲裂。
同时,随着诅咒的第一阶段效果达到了高潮,血肉诅咒的第二阶段也随即开始。那些因无法适应诅咒而瞬间“死亡”的魔像,他们死去的身体马上就开始了另外一种形式的转化。晦暗的能量波动,从一具具死亡之躯体内疯狂涌出,死去的魔像一具接一具地开始变作亡灵。
缚魂尸、古墓武士、血肉吞噬者、筋肉魔……一种又一种的中高等级不死生物就这样突然而然地出现在了角斗场内,而且因为全都融合了魔像的钢铁与真菌躯体,所以它们变得比原本形态的不死生物更加强大且坚韧。
不仅如此,当如此之多的强大亡灵生物聚集到了一起,这片区域马上就被暗蚀能量所全面浸染,变作一处充满死气的场所。
在此之前,由于阿甲家族角斗场中被杀死的斗士和斗兽基本都被随意地埋葬在了地底的墓葬坑里,一经这种高浓度死亡之力侵蚀,它们那尚未完全腐烂的尸身也很快就全都完成了亡灵化进程,开始各自挖掘起覆盖在其头顶的墓土,想要破土而出寻觅找生者来进行复仇。
冲天的幽怨之气扩散向四面八方,就连一些原本在狄摩高根之塔的作用下本该被塑造成原魔或怯魔的堕落灵魂也受到了影响,它们居然就在恶魔的眼皮子地下转化成了幽灵或者其它一些种类的虚体不死怪物。
“不可饶恕!”
见此情景,海斯拉蒂立刻就陷入了暴怒。
这颗象征狄摩高根疯狂一面头颅随即就全面接管了恶魔王子身躯的控制权――也不管阿穆尔研究格拉兹特化身是否到了关键时刻――直接就对敢于戏弄自己的半神发起了勐攻。
他用两颗蕴含着无边疯狂的眼睛瞪视向了拉弥忒斯,即便腐朽天使对于精神攻击有着极强的抗性,可是在这位恶魔王子的瞪视下,她仍旧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短暂的大脑错乱。
紧接着,狄摩高根倏尔伸出一条手臂,这条分叉的触手瞬间就划破了虚空,在其挥动轨迹周围响起了一连串的音爆,空气因为迅速电离甚至还产生了噼啪作响的电弧。
仅仅是一击,狄摩高根就用自己的触手搠穿了屠龙魔像的钢铁身躯。它之所以没有被击飞出去,只是因为那条触手末端的倒刺狠狠地卡在它体内,撕裂了藏在里面的腐朽天使。
刹那间,紫色的霹雳闪电就顺着这条触手延伸了过去,屠龙魔像身体各个缝隙间都因骤然升高的温度而冒出了浓烟。腐朽天使拉弥忒斯则再一次承受了这种伤害,若非本质已点燃了神火,她恐怕马上就会魂飞魄散。
这股电流是如此强劲,以至于屠龙魔像身体周围数十米内都闪耀起了电弧。许多刚刚从死去的魔像残骸转化出来的不死生物,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就被电弧重新轰击成了碎片。就连身负重伤的阿甲都不例外,海斯拉蒂发狂之后就像是一个六亲不认的暴徒,“友军误伤”之类的事情在其漫长生命之中可是没少干过。
虽然说阿甲身体的躯干部分源自一头迷诱魔,而塔那厘恶魔基本都完全免疫电击伤害,但他身上还有其它生物的组成部分,根本吃不住狄摩高根攻击逸散出的电流脉冲。哪怕他现在已经并不十分惧怕疼痛,可硬生生感受自己的死亡过程,还是让阿甲感到极大的恐怖。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就像是被放入磨盘的豆子似的,一点点地被研磨成渣滓。
“伟大的恶魔王子,请您怜悯您的仆从!”他尽力与自己的主子叫喊道,期望对方能够听到,从而饶过自己的性命。然而,已经陷入疯狂的海斯拉蒂对此根本不屑一顾。恶魔王子反而还加大了能量的输出,似乎是想要一次性地将这片被已经暗蚀的负能量所浸染的空间彻底净化干净。
阿甲的灵魂不断加剧迸散,曾经的尹夫利特贵族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很快就被自己暴怒且无常的主人牵连致死。和之前遭遇的危机不同,这一次,他确实是彻底死亡了。而这,则恰恰应验了他在两百多年前所发下的一个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