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三次吗？”陆霄重复着对方同样的话，眼中却已噙满了泪水。</p>
“只有这三次，所以我出现在此的目的，便是替她向你讨还这三次的负心之债。”</p>
陆霄垂下了头，默默道：“你要怎么讨还？如果你真能替她的话，别说三次，就算三百次......三万次我也无怨无悔。因为......这是我欠她的，怎么还也还不完。”</p>
“你认为我是什么？”成淑儿的话风一变，突然问道。</p>
陆霄微微一怔道：“你......应该是存在于不归河中的某种鬼物。”</p>
成淑儿笑道：“不，我便是不归河。所以我能洞晓到你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你不是想进入阴界吗？那就必须先还清你欠过成淑儿的债。”</p>
“你是不归河？”</p>
“没错，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我，便是你心中的模样。因为你对成淑儿的愧疚与不舍才令我呈现出了现在的模样。”</p>
“我该怎么做？”</p>
“成淑儿当初用剑伤到了你，也因此而斩断了你与她之间的男女之情。所以想要还清你欠下的债，便只有用剑来偿还。”</p>
成淑儿说着，已竖起了三根指头，接着道：“受我三剑，若你不死，便可离开不归河。”</p>
“就这么简单吗？”</p>
“你也许会死。”</p>
陆霄摇着头道：“我可以受你三剑，但只是为了要离开这里，并不是相信你可以代替淑儿，因为我欠她的还不了，而且没有人可以代替她来向我讨债。”</p>
“随便你怎么想，你准备好受我三剑了吗？”</p>
陆霄露吃了一丝微笑道：“你的剑快不快？”</p>
成淑儿道：“因人而异。”</p>
陆霄好奇道：“何解？”</p>
成淑儿耐心解释道：“我的剑能不能杀得了你，全凭成淑儿留在你身上的怨气，如果她对你的怨恨够深，那么一剑便可取你性命，但是如果她并不恨你，那么别说三剑，就算三百剑，你也会安然无恙。”</p>
陆霄道：“淑儿留在我身上的怨气？”</p>
“没错，成淑儿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但是生前留在你身上的所有东西，包括对你的牵挂和恩怨纠葛，都会化作怨气缠绕在你的身上。而不归河便是为了剔除怨气而存在。只有这样，你才有资格进入阴界。”</p>
“我明白了，所以你所说的讨债，其实并非说说而已。因为那是因怨气而生的，所以的确可以代表淑儿向我讨债。”</p>
成淑儿露出了笑意，令陆霄的心更加痛惜。</p>
“你终于领悟到了。如果你不愿意接受这三剑的话，我也不会强求，但是你却再也不能离开不归河，最终成为河中的鬼物。”</p>
陆霄释然道：“谢谢你，你是我在阴界见到过最讲道理的家伙。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是你的确与那些嗜血的鬼物不同。”</p>
“多谢你这么说。”</p>
“来吧，不过我也有个要求。”</p>
成淑儿诧异道：“什么要求？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的剑并不是我所能掌控得了的。”</p>
陆霄摇了摇头，然后褪去了三圣神甲，并且拉开了武阳宝衣的衣衫，露出了心口处一道细细的伤痕，道：“这是淑儿当年刺我的那一剑，我希望你刺向这里，并且......三剑太少了，我想要受你三百剑。”</p>
“三百剑？”成淑儿惊讶道：“实不相瞒，你与成淑儿间的恩怨纠葛太过深厚，所以恐怕你连三剑也承受不了。”</p>
陆霄笑道：“你不是她，而且就算你能洞察我的心思，却也不可能明白我和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我和她之间究竟存在着何等的......。你来吧，三百剑，少一剑都不行。”</p>
“你真的决定了？”陆霄的行径似乎给了成淑儿好感，所以还想再劝告他。</p>
陆霄点头道：“决定了，你说过是替淑儿讨债的，所以少一剑都不可以。”</p>
成淑儿皱了皱眉头，手中银影剑已奇快无比的刺了过去，正中陆霄的心口，并直没至柄。</p>
再看陆霄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因为他的确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意。但是当那一剑刺入他身体的时候，却令他心中对于成淑儿的回忆突然涌现出来。</p>
“再来......再来！”</p>
他嘶吼一声，因为随着银影剑拔出，回忆的片段也骤然而止。</p>
成淑儿一惊，再次一剑刺了出去。</p>
随着一件件的刺出、拔回，陆霄仿佛重新开始重新经历了一遍与成淑儿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从飘花红殿到人界的淮阴城......从青阳山下再到东合之地……。</p>
他的眼眶逐渐湿润，终于感觉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痛楚，那样的痛甚至令他喘不过气来，但是痛楚却并不是来自于那一次次刺落的利剑，而是来自于那些无法割舍的记忆。</p>
此时不归河幻化而出的成淑儿也惊讶不已，因为她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剑根本伤害不了陆霄，但是陆霄的神情却令人心碎。她无法想象，这两个人曾经历过如此沉重的恩怨纠葛，而已经死去了的成淑儿竟然没有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一丁点的怨气。</p>
“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们在对方的心中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明明能够洞察到陆霄所有的心事，为何却会......难道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没有人会了解他们之间的一切，所以根本不会懂吗？成淑儿，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能够如此的释然死去。”</p>
她默默地想着，手中的剑仍在一次次的不断刺落。</p>
陆霄嘶吼之声逐渐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沙哑到了极点的哭号。他的心究竟有多疼，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惜他却没有提早意识到那个女人对他的重要。即使鱼灵已经向他讲述过了他们之间的前尘往事，但是他仍然无法释怀，这会是他永远的痛，是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就像心口的那道剑痕一样，即使是他的极阴之体也无法令其复原。</p>
“三......百剑已到，你可以离开不归河了。”</p>
随着成淑儿收起银影剑，面容也开始变得模糊。</p>
“你别走！”陆霄突然但是怒吼一声，仿佛在乞求着对方道：“多留一会可以吗？”</p>
“为什么？”</p>
“因为我想再多看她一眼......我连她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多留一会，那怕一小会也可以......。”</p>
成淑儿低叹一声，身形果然重新变得凝实起来。</p>
“你真的很爱她，可你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p>
陆霄摇着头，默默抹去了脸上的泪痕道：“都是......因为我，是我负了她......她原本该是天上的人，却因为我......。”</p>
“我在你的心里了解到了成淑儿的过往，她的确可以被称作天之骄女，也的确是因为你而变得......。”</p>
“她很傻是吗？”</p>
“不，她值得尊敬。”</p>
陆霄好似被抽空了周身的气力，默默的抚摸着心口那一道微微隆起的剑痕。</p>
“放下吧，她已经不在了，而且在你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怨气。证明她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p>
陆霄苦笑道：“这就是我识破你的原因，也是我向你所说的那份释然。”</p>
“为什么会是这样？”</p>
陆霄没有去问对方这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询问，毫不犹豫道：“因为我们所经历的一切......。”</p>
“我从没有见到过像你们这样的人。”</p>
“我也没有想到阴界还有你这样的存在。所以阴界之中并非充满了暴戾，还有温情的东西存在。”</p>
“你错了，我没有感情，你所感受到的温情全都来自于你的内心和与成淑儿之间的情谊。所以在别的亡魂面前，我可没有你所见到的那般美好。”</p>
“无所谓了，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陆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真心的笑容：“谢谢你。”</p>
“你没必要谢我，因为我的剑也有可能杀了你。”</p>
“不会的。”</p>
“我也很好奇，为何你会如此的自信？”</p>
“因为你说过，刺出的剑代表着淑儿，所以我坚信，她不会伤害我，哪怕一丝一毫。”</p>
成淑儿更显疑惑道：“可是......你心口的剑伤不是她留下的吗？”</p>
陆霄再次摸了摸胸口的伤痕道：“是，但是你不会理解这一剑究竟意味着什么。”</p>
“但是你也不恨她吗？当初若不是这一剑，你也不会堕入虫狱受尽苦难。”</p>
陆霄没有回答，脸上却充满了欣慰的笑容。</p>
“我要走了，你也要离开不归河了。”</p>
陆霄愣了一下，竟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对方的脸。</p>
成淑儿不但没有抗拒，反而用脸颊轻轻的磨蹭着他温暖的手掌，然后缓缓靠在了他的肩头。</p>
“我想......成淑儿一定很想被你怜爱吧？可惜她没有机会了。”</p>
泪水顺着陆霄的脸颊滑落下来，颤抖着双手紧紧抱住了怀中的成淑儿，虽然并不是真正的她，却也能令他的心感受到一丝慰藉。</p>
“走吧，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p>
“还是要谢谢你......。”</p>
“没......什么，你们是我见过最与众不同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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