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慈特意等到第二日中午饭后才跟汤明禄说话:“汤师,我们内部研究考虑过了,这个事儿风险太大,我们不敢做。不过,您这边如果需要我们这边帮助的话,大家倒可以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更好的替代方案来。我们愿意尽可能的提供合作与帮助。”
听如此说,汤明禄心中再不乐意,也只好先按下来,听她有何高见。
一场会计师团队与律师团队之间的小型会议开始了。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却显得相当凝重。赵慕慈自然知道汤明禄心中不悦,但她必须这么做。两人坐定,她开口了:
“其实这十几个案子,也是我们比较关切的。虽说四千多万在整个资产总额中占比不大,但毕竟涉及到诉讼状况,所以我们也不敢马虎,最近大约有一半的人力都投入在这上面。其实我们的工作重点都是做尽调,只不过侧重点不同。我们主要负责法律方面,你们负责财务方面。你们希望尽快知道这些争议中的资产金额的确切的数字,这我是理解的,都是为工作。只是从法律的角度考虑的话,由我们律师对正在审判中的案件做预判,这是超出我们能提供的帮助的范围的,也存在一定风险。所以大家还是商量一个可行性高的方案比较好。”
汤明禄:“嗯,你说。”
赵慕慈:“能否谈谈你们对这十几个案子的顾虑和侧重点?”
汤明禄:“我们当然希望它们都是收益,这样就可以把它们记入资产损益表而不是负债表。但是这不过是我单方面的美好愿望,我也知道案子不可能全赢,但大家都希望帐面能好看一点。说起法律还是你们专业,所以我才希望你这边能提供一些帮助,帮忙估算一下具体的赢的数字和输的数字。毕竟四千万在证监会眼里也不是小数字,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赵慕慈:“明白。不过预判这个事情……我们实在不好……”
“我明白,”汤明禄本来懒洋洋交叉着手靠在椅子上,此时边坐起身子边打断她:“你现在就说说,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赵慕慈:“目前我们能够提供的一个方案是,先完成对这些案件的初步调查,有代理律师的联系代理律师,请他们向法院请求加快审理,以期尽早出结果;没有代理律师的,如果发行人公司同意的话,我们可以作为代理律师,一样跟法院做好沟通,尽快使案件得出审理结果。”
汤明禄:“那要等多久?”
赵慕慈:“一般审限是六个月,我们会尽量争取加快审理。”
汤明禄:“那不是还有二审?万一对方上诉了,或者我们不服上诉了,还得打,猴年马月了都。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
赵慕慈:“也不一定都会上诉啊。只要一审出结果,自然会有部分案件确定输赢金额。剩下的可以暂时写上法院的一审审判结果,注明二审的情况随时更新不就可以了。不是可以记为或有资产和或有负债吗。”
汤明禄:“我当然知道可以这样做,但是……”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眼中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我们这不是想帐面好看一点吗!”
赵慕慈笑容消失了:“所以律师就要冒着枪林弹雨满足你们的心愿?是,你们的工作重要,券商的工作也重要,但律师的工作就不重要?律师只根据和发行人公司代理服务协议中约定的事项提供服务,以及在力所能及的情形下对其他中介团队提供帮助,这是我们免费提供的友情帮助。我们能够帮助到你们的,就是以我方才建议的方式。其他方式,抱歉,爱莫能助。”
汤明禄受到券商的压力和控制,冒着职业风险做事,又想明哲保身,才相处这等损招。不想被赵慕慈隐晦点出,登时烦躁起来:“你别跟我这里劲劲儿的,谁不知道你是律师跟发行人签了协议?明面上的东西大家都懂,用你在这里掉书袋?我看你还是太年轻,太幼稚。一点都不懂事!”
赵慕慈心想,上了年纪真是麻烦,动不动就摆出长辈面孔训人。只可惜她早已过了年轻小女孩的阶段了。微微一笑,她说道:“汤师,我虽不才,从业至今也参与过不下数十个IPO项目了。您说的那些懂事人该懂得东西,我也都懂。正因为懂,所以才体谅你们的难处,尽量给出比较好的替代方案。也正因为懂,我不能把我自己,连同我的团队,我所在的律所都置于危墙下吧?换了是你,你干吗?”
汤明禄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明显很气的不行。赵慕慈心里免不了不安,可再不安,不该退的是寸步不能退。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在这等场合无人感激,也无人记得,只会觉得叫人觉得软弱可欺,咎由自取。
汤明禄再开口,声气已经不好了:“赵律师,看在这几日我们打交道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如果你继续拒绝我们的建议的做法,只怕你在这个项目上的服务期限就要提前终止了。我们会另行推荐律师。”
赵慕慈毫不迟疑的回应:“你们是谁?你跟券商,还是你跟公司?还是你们三个一起?如果这是你们三方或者你跟公司的意思,一定要我这边这样做的话,那不用你开口,我等一下就终止代理合同带团队回去。如果只是你的意思,或者你和券商的意思,那不好意思,或许我这边的意见并没有恰当准确的传递给公司,我会向公司严明这样做的风险和不这样做的替代方案,你们想要换掉我,只怕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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