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慈绝大部分的生活便是如此:没日没夜的工作,承受Julia的坏脾气,教导助理小朋友,与Cindy时好时坏,三不五时与May吃吃饭聊聊天,听听别家所和自己家所的绯闻和八卦。工作占据她周内每天乃至周末的绝大部分时间,余下的时间除了睡眠少的可怜。
精英人设是有代价的,赵慕慈后来后知后觉的想。
小时候看到电视上那些聪明又好看的人类在摩天大楼里自信行走,于是也决心成为那样的人。
及至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精英,才知道这形象和光鲜只是给别人看的,要维持这光鲜,靠的是日复一日的开账单改合同开会写报告出差尽调……
工作占满了时间,耗去了精力,把她变得像一台机器。像Julia所讲的:有条不紊、运行完美的机器。
除了工作之外,私底下的赵慕慈按照常人的观点来看可以说是相当孤独了。她没有经常往来的朋友,也没有爱人。至于为什么,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要说她孤僻,或者性格有问题,好像也不是;同事或同学联系她,她也欣然赴约;办公室同事之间开玩笑,她也融入,贡献不少幽默和金句;加上工作出色,可以说,社会功能完全正常,甚至在许多同事看来,还算蛮开朗的一个人。
不工作的时候,她很少和人主动联系,经常一个人做这做那。在阳光灿烂的上午打扫房间,摆弄干花,给绿萝浇水,更换床单,盥洗衣物,抹去窗台和地板上的灰尘和头发;在阴雨绵绵的下午窝在床上,看书,看电影,想事情,写东西,昏昏欲睡;偶尔下厨煲一碗粥,做两个菜,喝点甜酒,慢慢吃完。有兴致的时候四处游逛,看展,看电影,喝咖啡,看话剧,听讲座。可以说相当享受这种独处的时光。
也有那么几个瞬间,她会感到孤独。一种百无聊奈、无法排遣的无意义感,猝不及防的爬上心头,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往往这个时候,她会无比清晰的看到自己独自一人存活的事实,她会想到自己已经度过的时间,以及将要度过的时间,无边无际,无所依存,令她感到恐慌。
即便是这样的时候,她也不会想要联系谁,仿佛是在刻意和所有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所幸这样的时候转瞬即逝,只要安静忍受,或者转移注意,也总还过得去。
也因此,她对自己的工作既抱怨又依赖。抱怨工作时间太长,工作内容烧脑,甲方爸爸挑剔;同时她可以藏身在这样的繁琐和劳累中,不用面对那么频繁的孤独时刻。
每周周末,偶尔周内晚上,她会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有时是父亲。跟她聊聊家里的事,问一问工作上的事。
母亲非常健谈,言语方便,赵慕慈通常只需要按通接听键,偶尔应一声,就可以听很久。母亲的电话也很长,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有时打到两个半小时。
通话通常以询问工作开始。赵慕慈一般会报喜不报忧,捡一些喜庆的事情说,比如被夸奖了,参加什么重要会议了,涨工资了,去了什么地方了,吃了什么好东西了等等,就像小时候那样,被老师表扬了,做题做对了,被选中在全校面前发言了等等。
母亲一般都很感兴趣,不但高兴,还追问细节。赵慕慈就仔仔细细的给她说下去。
赵慕慈说完了,就换母亲讲。家里发生什么事,邻居发生什么事,亲戚发生什么事。赵慕慈一般默默听着,并不怎么发表意见。离家这么多年,那里的人和事,对她来说已经是记忆中的一个个影子,唤不起什么情绪了;除非听到家里的事情,才会唤起几分温情。
母亲的嗓音一如从前,话语一句接着一句,一边述说一边评论,仿佛没有尽头。赵慕慈有时想插几句,一般都插不进去。
有时候母亲长篇大论讲完,已经过去个把小时。赵慕慈撑不住困,这时候就结束通话。
这是比较和谐的时候。大多数时候,赵慕慈看到母亲打来电话,更多是一种无奈的感觉。接吧,母亲很是絮叨,赵慕慈也已经很难认同她的观点和逻辑,又不太有耐心,聊起来通常不会太愉快;不接吧,毕竟是母亲,而且她也是想有个人讲一讲话的,哪怕是琐碎的,不那么愉快的。
这天又打电话过来。赵慕慈接通电话,母亲说了两句,开始说道一个堂妹身上去。赵慕慈听了一会儿明白了,母亲和堂婶在人群中闲聊,堂婶说起来堂妹结婚半年怀孕了,很是高兴。随后问起赵慕慈,母亲说,女儿忙工作,暂时可能顾不上吧。
堂婶一向争强好胜,喜占风头,立时说道:“人一生不结婚不生孩子有什么意思,就算有再多钱又有什么意思!”
母亲觉得婶婶讲话太不给面子,于是闷闷不乐。
赵慕慈一听,这明显又是冲着她来了,于是默不作声。
关于结婚这个话题已经成了母女之间的禁忌。过去的几年中,母亲已经就找男朋友,结婚,甚至生小孩这样的话题用跟赵慕慈聊过不下百遍了,软的,硬的,直接的,委婉的,好听的,不好听的,现身说法,左征旁引,种种方式全用遍,奈何赵慕慈就是油盐不浸,没有像在学习上一般满足她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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