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慈当然会犹豫。毕竟她恭顺了这么多年,也被Julia控制和管理了这么多年。电视里那种一言不合就可以跳到桌子上骂老板的情景,看起来很爽很解恨,但只是一种来自员工心态的幻觉和意淫罢了。
一只小象被拴起来,到了成年也走不出那以绳子长度为半径的圆圈范围,这就是饲养者从小控制和管理的力量。赵慕慈也如同这小象一般,刚一毕业便遇到了Julia。Julia为她系上绳子,为她划下行动做事条条框框,也让她记住了她的厉害与恐怖。如今她比小象略强一点,知道自己去解套,知道拿回自己的力量。但长久以来印在心灵上的勒痕,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去掉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准备去和Julia摊牌。她无法等待一个完美的时刻,比如她觉得完全脱离了Julia的影响,完全消除了她的管理勒痕了,再去做这件事,她也不想去等待,因为完美是不存在的。等待完美,其实就是在放弃做这件事。
在这个团队中,Julia是管理者,她是被管理者。Julia是老板,她是员工。 Julia掌握话语权,她是那被话语影响、规制、调整、决定的人。 Julia利用她,有时候也浪费她,甚至改造她,毁损她。
她毕竟不是那无动于衷的机器或卷皮、电脑、办公桌椅、订书针之类的毫无生命和感受的生产资料。某种程度上她可以算作生产资料,但不完全是。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跟Julia一样,被人类生产、拥有同等水平的智商、感觉、情绪、思想、喜怒哀乐的人类。
Julia之所以能那样对她,仅仅因为她呆在这个系统中,而Julia处在上位,无人约束。
她可以被利用,但不能被滥用,更不能被随意的损毁和放弃。
她要拿回自己的力量。
赵慕慈敲敲门。
Julia在里面说进,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再轻轻将门带上。
Julia从眼前的电脑前移开目光,脸上是一如往常的镇静,带着一点点询问。她没有开口,只是那样看看着赵慕慈,等着她说明来意。
赵慕慈走到理她半步远的地方站住了。
她看向Julia,定了定,开口了:
“Julia。我来,是有一个请求。”
Julia没有做声,将身子略略摆正,维持着方才的表情,等待着。
“我想升合伙人。”
Julia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在研究她,又似乎在估量她。她想起中午路过打印室时,她似乎就在里面。是不是有些话给她听了进去,听出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怨起那位女合伙人来。什么话不好说,便要在公共场所提这些要紧的话。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开口了:“你有案源?”
赵慕慈怔住,定了定答道:“没有。”
Julia脸上现出一丝好笑的神情:“那你?”
然后混不当回事一般将身子转回电脑,上半身侧向她:“之前都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今年形势不怎么样,呆在我这里倒还是个避风港。现在升合伙人,那不是一个好的时机。这种话,我不想再重复了。”
敲击键盘的声音像赵慕慈刚进门时候那般继续响起来,Julia收回目光,看向电脑。
过一阵,她的声音响了起来:“最近你和Sally配合的不错,我倒少操了很多心,这一点比Cindy强。保持状态,好好干活。有什么话,等明年再说。”
说完便不再理她,仿佛她只是一团空气一样。
听到Julia的言论,赵慕慈心中有一丝动摇,对安全感的渴望升了起来,令她觉得,似乎事情就是这样的。然而她很快将这种想法压了下去。因为新的想法冒了出来:
就这么打发了自己?她不是一年级的小朋友了。
于是她站在原地,没有反驳,也没有退出的意思。
Julia打了一阵子字,回过头来,有点诧异:“还有事?”
赵慕慈:“就一件事。”
Julia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她还有一件事,于是微微皱着眉,,一手托住下巴,等她说。
赵慕慈:“我想升合伙人。”
Julia将身子离开桌面,向后坐去,仿佛要躲开什么不喜欢的东西一般。她重新打量起Monica来,发现她似乎没有说笑。
她试图再次说服她:“遇到暴风雨还是需要避一避的好。跟天地斗可不是什么聪明做法。什么迎难而上,搏击风雨,那都是万般无奈求生的时候振奋人心用的。”
Monica:“我没想和天地斗。我只想顺应智诚律师一贯的成长路径,到我该到的位置去,做我该做的事。”
Julia看着她,眉头的凝重深了些。
赵慕慈暗暗吸口气,继续讲道:“我在智诚已经第六年了。跟着你也已经第六个年头了。现在是十一月底了,还有一个月,我就进入第七个年头了。按照智诚的晋升机制,做到第七年,律师可以自主申请成为所在业务领域的合伙人。还有一个月,我就到了第七年了。明年年初就会启动合伙人晋升流程,我想先来跟你商量一下。”
Julia有点意外。 Monica 一向对她言听计从,乖顺听话,甚至这多半年来,还有点逆来顺受的意思。她忽然提出升合伙人,已经让她有些意外了;她表现出如此坚持的样子,更令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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