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lia消停下来,两人才得以从办公室脱身,当然,心情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且赵慕慈还领到一项奇葩命令:写检讨。按照Julia的说法,她需要就自己未能及时报告及未能及时跟进获得的案件信息作出检讨。她有些匪夷所思,都什么年代了还来这一出,搞的好像自己真的犯下什么错误一般。抬头看打Julia恼怒的面容,心中再不忿,都只好暂时忍下来。
趁着晚饭的功夫,她叫了外卖,一个人呆在座位上琢磨写检讨。不觉间思维飘散开来,想起小时候一件事。
那是小学几年级呢,已经记不清了。学校组织一群学习比较好的同学去一个初中参加学习竞赛考试,赵慕慈也在其中。大家排着队在两名带队老师的带领下向两公里之外的竞赛点走去,考完试又排着队由带队老师领着回到学校解散。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钟,炎炎夏日大家走的都比较累了,老师们似乎也没有要坐车的意思。队伍正好经过赵慕慈家不远,她便跟女老师说一声,老师同意了,她就顺着通往家的路直接回家了。
然而一杯水还没有晾凉,一个男生过来找她了:张老师找你呢,说你擅自离队,要你马上去学校,写检讨。
赵慕慈不解,心里担心害怕起来,怕老师批评,只好又去学校。姓张的带队男老师正在办公室等她,她叫了一声老师,张老师便将纸和笔放在她面前:“写!”
赵慕慈小声辩解:“我跟刘老师说过了才回去的……”
张老师很生气:“你跟她说了,跟我说了吗?!写!”
赵慕慈不敢再辩,老老实实,搜肠刮肚,把自己写的极不听话,毫无纪律,并且在结尾“以人格担保”:绝不再犯。署名签上日期,交给张老师。
张老师板着脸仔细看过,仿佛心中的气才平了,对她说:“去吧!”她才得以回到家里,热的小脸通红。
时隔数十间再次面临要写检讨,她不由得想起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写检讨的经历,忽然觉得两次经历中,自己的处境竟然有些相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明明她已经获得了女老师的批准回的家,男老师却还是要她写检讨,只是因为没有获得他的批准?如今想来,他在意的,是他对这个小小队伍的控制权,是他和姓刘的女老师之间的一种权力争夺,而幼时的赵慕慈便成了他彰显威严的一个事件和工具。
如今情景再现,Julia觉得她没有将案件消息及时向报告,恰如那位张老师觉得她没有跟他申请回家的批准; Julia和Frank在案件上的争执,恰好等于张老师和刘姓女老师在那支由十几个小学生组成的小小队伍上的控制权。 Julia迁怒于她,就像张老师迁怒于她;Julia让她写检讨,就像张老师让她写检讨。
意识到时隔十数年,场景地位身份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竟然对她做出类似的事情,而她在其中的处境也十分类似,连她也觉得有些诧异了。
难怪有一种回到学生时代面对老师的怪异感觉。赵慕慈心想。
不过小时候的这件事情,倒是有利于她理解Julia方才的对她的所作所为:夸张。想要极力掩饰一些东西的话,总是会显得特别夸张,这叫虚张声势。
Julia想掩饰的,大约是她心中意识到的自己的冒进和后悔。可是这种心态又怎好让人知道呢?只好找个人来发泄出去。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信息披露和交代,让人们知道与昔日合作伙伴的友谊小船说翻就翻,错不在她,而在别人。这个别人,自然是背锅的赵慕慈。
凭着多年和Julia相处的经验,赵慕慈即便心中百般不服和抱屈,也知道这锅只能她背着。 Cindy刚刚被人事部表扬了,不适宜背锅。
所以她一言不发,默默忍受。放在在办公室的时候是这样,此刻写检讨也是这样,逆来顺受。
老板需要一块遮羞布,拿了她揉皱了出来挡,那她就乖乖配合,这是身为一名下属的觉悟。
回想着那仅有的一次写检讨的经验,她琢磨着写出一篇五六百字的小作文。打出来看了觉得有点短,又补上两句,不长不短的一页纸。
这一天Julia早早便下了班。第二日早上,赵慕慈拿着签好字的检讨到Julia办公室,敲门进去,Cindy正好在,两人转头看着赵慕慈。
赵慕慈硬着脸皮将检讨双手奉上,Julia用那种似乎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瞧着她,她顺势做出略带惭愧的表情,心中却明白她只是在演罢了。 Julia瞧她一会儿,一手接了检讨,对她说:“下不为例。”
赵慕慈点点头,欠欠身表示明白。
Julia:“去吧。”
赵慕慈转身要走,眼瞅见Cindy瞧着她,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笑容,令人想起后宫争斗戏中那些藏的很好的似毒蛇一般的妃子。
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愧恼,心想Julia这锅实在不好背,现下倒让她得了意。
仿佛是为了掩饰,又仿佛是为了表现一般,Cindy走到门口,替赵慕慈打开办公室门,俨然半个主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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