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8章类父,惠妃求爵
“天道不言,而品物亨、岁功成者,何谓也?”垂拱殿内,老皇帝突然掉起了书袋。
侍候在侧的刘文济听了,立刻接道:“四时之吏,五行之佐,宣其气矣。”
老皇帝又道:“圣人不言,而百姓亲、万邦宁者,何谓也?”
刘文济:“三公论道,六卿分职、张其教矣。”
见刘文济熟稔的应对,刘皇帝老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略带好奇道:“你学过这篇文章?”
“这是王鄯州王使君早年所作《待漏院记》,徐师傅前不久才讲授过,孙儿因此记得清楚!”刘文济乖巧地答道。
王使君指的自然是王禹偁了,把“西征大政”捅了个支离破碎,本人却安然无恙,已经到陇西上任,作为“罢西征制”的具体执行改革官员之一。
徐师傅,则是集贤殿大学士徐铉。徐铉是与徐士廉一道被赦回京的,并且回到京师,便成了老皇帝的座上宾。作为一个南臣、降臣,又在丰州边塞牧羊、教学了近二十年,徐铉见识可谓广博,集南北之萃,是天下闻名的文坛大家。
至少,多了二十载塞北风雪的磨砺,褪去了江南水土赋予他的浪漫与理想,徐铉在文学上的成就,要大大超过“前世”了,从他这些年的作品也能看出,越发关注现实,关心疾苦。
而这份淡定从容,让老皇帝突然想到了刘旸,需知太子在年少时,似乎也是以迟缓、镇静著称的,只是,这十多年刘旸在政治上展现出的决策力,让人有些淡忘了过去的记忆。
“是!”老皇帝发话,刘文济自然不敢怠慢,缓缓抬首。
老皇帝总是这样,恨一个人可以将之挫骨扬灰,欣赏一个人的时候,也是推心置腹。
看着这个依旧面带青涩的孙儿,蓦然回首,刘皇帝恍然发觉,刘文济似乎从小到大都是这般的低调谦逊,沉稳平和,比起意气风发的刘文涣,刘文济总是显得慢条斯理、温吞如水的。
“官家威严深重,他就算敢来,又岂有胆量提出请求?”惠妃昂着脑袋答道。
停顿了下,又悠悠叹道:“就连文海、文涣都封侯开府了”
“官家不宣召,还不允许我主动前来觐见?”惠妃还是过去的作风,言语间带着点妇人的怨艾。
此时,听惠妃提起,刘皇帝不免好奇,她怎么关心起刘文渊来了。审视着她,刘皇帝颔首道:“他是安东王,岂能久离封国,事情做完了,自当返回”
刘文济也是快十六岁的人了,察言观色上也有些灵性,注意到其眼神,识趣地朝帝妃一礼,缓缓退去。
对此,刘文济稍讶,思索几许,方迎着老皇帝探索的目光,恭谨地道来:“孙儿以为,江山社稷、四时阴阳,固然需要宰相辅弼,但不能仅仅依靠宰相个人品行与操守,垂拱而治,并非束手不治,皇帝陛下需要对宰相时时监督与鞭策.”
正欲再说些鼓励的话,胡德走了进来,隔着几步远,躬身拜道:“禀官家,惠妃娘娘求见!”
若说老皇帝与符惠妃之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又有多少美好的回忆,那多少显得有些矫揉造作。二者的结合,说到底,还是政治联姻,以及早年刘皇帝膨胀的色欲。
这是,当这父子二人的身影在脑海中重合到一起时,老皇帝看向刘文济的目光自然难免多了些内涵。刘文济仿佛也察觉到了祖父目光的变化,而这也似乎是祖父第一次以这样的眼神注视自己,有些局促地把头埋低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殿中传出老皇帝低沉的笑声:“文济,你也很不错!今后把头抬起来,不要老是低着。”
在老皇帝这里讨不到便宜,就更别提从朝廷了,挫败之后,刘文渊反倒清醒了,没有在洛阳久待,在接收了刘煦在洛阳的“遗产”后,也就启程回安东了,走得也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刘文济老实地点头:“大抵如此。”
而比起当初那种清高孤傲的表现,回京后的徐铉,整个人气质都发生了巨大改变,至少变得接地气了些。再兼这本就是个学富五车的大才士,刘皇帝也终于原谅了他当年“忧怀故国”的罪过。
刘皇帝的耐心很少这般充足,见其状,轻笑道:“那去春兰殿?”
不过,终究是青年意气,临走前在告别宴会上,还说了一句:朝廷不给,那便靠自己!
眼神中有意动,但惠妃依旧语气不善地说道:“难道我来就是为了一顿饭食?”
听到这么一番论述,老皇帝再度露出些慈祥的笑容,悠悠然道:“这话是谁教你的?”
不过,一直以来,对于符惠妃刘皇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宠爱的,平日间也多有宽容。
注意着刘皇帝的反应,惠妃赶忙道:“只是长成之皇子,多有名爵。刘晅业已成婚,但府邸牌匾上都不知书何门头,连开门迎客都不方便,实在有失天家颜面”
“天家颜面!”刘皇帝呢喃一句,而后说道:“要爵位,刘晅怎么不自己来?还需让你这个母亲到朕面前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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