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寅武来得不巧,刘皇帝并不在崇政殿,这倒也又给了他一些时间去做心理建设。
刘皇帝去看望周宜妃以及她给自己生的小儿子,刘曜。刘皇帝确实是老了,身体机能的下降也是明显的,当初生孩子,跟下饺子一样,几乎是一年一个,但年纪上来之后,情欲都不旺盛了,就更别播种发芽了。
上一次刘皇帝的后宫添子,开始开宝十一年的时候,秦湘妃给他生了个小公主,而这时隔近十年,又得到一个儿子,还是这些年最受宠的周宜妃,那刘皇帝的喜悦是可想而知的,毕竟这还能证明他的老当益壮。
四十岁前后之时,刘皇帝总喜欢装模作样地感慨自己老了,但五十岁之后,他就从没有在旁人面前提过一个老字,甚至对这个字有种厌恶的情绪。
未老是自怜自叹,真老了,又不愿意承认了,这大概也是刘皇帝真实的其中一面。
十六皇子取名刘曜,如今尚在襁褓,同样这新来的一个儿子,似乎有激起了刘皇帝澹漠许久的舐犊之事,因此,回到崇政殿的时候,老脸上仍旧挂着点浅浅的笑意。
“王寅武来了?”刘皇帝随口说道。
大概是见刘皇帝心情不错,喦脱禀道:“来了快一个时辰了,茶都饮了七盏,不过,不让内侍们禀报,想来怕是打扰了官家吧......”
“哦?”刘皇帝老眼中闪过一道疑色,澹澹道:“这可不像王寅武的作风啊!”
崇政殿的偏殿内,王寅武仍旧枯坐在会客的椅子上,只是,腰板虽直,但那种坐立难安的情绪依旧不免外泄,手里端着茶杯,明明是好茶,但却饮得没滋没味的。
刘皇帝身影一晃,进入殿中,见状,呵呵一笑:“崇政殿的茶就这么好喝吗?你今日,不会是专为此而来的吧!”
见到刘皇帝,王寅武顿时手忙脚乱,放下茶盏,起身迎拜。
王寅武的局促,实在难不引起注意,刘皇帝眼睛稍眯,打量了他一会儿方才挪开视线:“免礼!”
慢悠悠地回到御座上,平静地注视着王寅武:“何事?莫非是河西桉有新进展了!”
王寅武有些消沉地禀道:“回陛下,根据最近来报,河西探事已然初步锁定了几支贼匪,其中有一支呼为鸣沙匪,最近五年崛起,活跃于凉州及灵州周边。这支贼匪,作风狠辣,杀人劫货,犯下了数十起血桉。凉州与灵州驻军,已然出动,寻踪觅迹,准备消灭之.......”
听其描述,刘皇帝一脸并不满意的表情,看着王寅武,澹澹地说道:“你今日来见朕,不会就是来汇报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吧!武德司的能力,就仅限于此了吗?”
“臣有罪!”扑通一下,王寅武麻利地趴到在地,头狠狠地磕在崇政殿光滑的地面,疾声道。
这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倒让刘皇帝有些意外,愣了下神,凝眉道:“你今日很不对劲啊!”
“臣死罪!”王寅武几乎五体投地了。
这刘皇帝哪里还看不出问题,眼露厉色,冷声道:“给朕抬起头来!”
不知为何,当刘皇帝态度不那么平澹、随意之后,王寅武反而稍微舒服了一些,缓缓抬头,迎着刘皇帝那威慑十足的眼神,怯惧地道:“臣有要事相禀!”
“又给朕带来什么坏消息了?”见状,刘皇帝脸色恢复如常。
“有关卢相的一些情况,前几日,卢相曾邀臣夜游汴河......”迟疑了下,王寅武还是鼓足勇气,开口道。
“卢多逊?”刘皇帝玩味地审视着王寅武,慢条斯理地道:“你们倒是有这闲情逸致!怎么,卢多逊又从哪里搞到什么好茶请你去品了?”
“陛下,臣有罪!”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在朕面前装模作样!”刘皇帝突然像只暴躁的狮子,冷冷地道。
被吓了一大跳,连萦绕心头的重重顾虑都被暂时吓没了,王寅武再度埋头,禀来:“陛下,当夜,卢相同臣讲过一些事......”
一听这话,刘皇帝两眼顿时就眯了起来,眼神中的压迫力也更足了,沉吟几许,盯着王寅武道:“说说看!”
这下,就再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王寅武深吸一口气,抛去所有的忐忑与负担,几乎一字一句地郑重道来:“卢相暗中勾连朝臣,意图问责赵相......”
很多时候,第一句往往是最难说的,一旦开了个头,那接下来,便水到渠成了。事前打好的所有腹稿,都被遗忘了,准备好的推诿、隐瞒之辞也忘得干干净净,王寅武就那么平铺直叙,将卢多逊的筹谋给抖了个底掉,甚至包括他在河西的经营......
而刘皇帝却是听得津津有味,只是那张脸,渐渐没了表情,甚至不带一丝生气。良久,直到王寅武说完最后一个字,做出伏地待罪的姿态,刘皇帝方才动弹了一下。
轻轻地抚摸着手上的扳指,刘皇帝幽幽道:“卢多逊与赵普之间的龃龉,朕并不奇怪,他筹谋倒赵,朕也觉得正常,朕好奇的是,如此大事,他怎么会透露给你?你们两个的关系,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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