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崇政殿内,刘皇帝大声地争辩着,而大概是感受到了刘皇帝声音中的急躁,边上的执扇宫娥都下意识地加大了挥舞的力度,给刘皇帝降躁。
刘皇帝瞪着面前越发英武的魏王刘旻,指着面前的一张沙盘, 道:“室韦人有三万多人,完颜女真只有不到五千人,六比一的差距,又围城进攻,哪怕两个换一个,都能把女真人歼灭, 怎能拿不下一个区区铁骊城?”
在这父子面前, 摆着一张方正的沙盘,其间呈现出一大片的山川、森林、原野、城池,乃是东北的铁骊地区。而围绕着铁骊城,插着一些红黄色的小旗,代表着此时正在铁骊地区角力的室韦、女真两股势力。
刘皇帝父子两人,则是对室韦女真战争,进行着军旗推演的游戏,刘皇帝显然占人多势众的室韦,刘旻自是占相对弱势的女真。只不过,这推演下来,免不了争执。
见刘皇帝急了,刘旻淡定地说:“铁离城虽小,却终究是曾经铁骊王城所在,有一定的防御可以依凭。女真人据城而守, 又在城中准备了大量粮草军械, 室韦人以骑兵为主,野战尚可, 攻城怕是不行!”
“室韦骑兵攻城不行,女真人就擅守城吗?再者,当初, 完颜女真不就是以三千骑兵,便攻下了铁离城吗?”刘皇帝反驳道。
刘旻:“根据辽东军情司与武德司的上报,完颜女真的部卒,是经过专门步战训练的,基本能够熟练运用辽东支援的各种军械,守城能力与我大汉军队自然无法相比,但比起室韦人,应当还是强不少的。
至于当初下铁离城,也在于出其不意的效果,室韦人无备,再加缺少城守的经验,方为女真骑兵所趁!”
“好,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刘皇帝又指出:“但室韦终究有近三万之众,还可向室韦王府请援,完颜跋海的女真联兵,只有一万多,就兵力上的优势,可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哪怕一时攻不下铁离城, 困总能困死他们吧!”
刘皇帝为何要占室韦那边, 就因为如今的室韦人乃是东北异族中第一大势力, 以势压人,靠人数取胜,也是过去大部分时候刘皇帝最为擅长的。
刘皇帝虽然自诩为马上皇帝,但除了建国前出河东时真正参与到战争中,其他大汉经历的一系列战争,并没有他真正发挥他“军事能力”的机会。一个栾城之战,已经是他的巅峰了,也是唯一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即便如此,那一场仗的威名也是诸多巧合因素下共同成就的。
而若论真正的军事能力,刘皇帝显然连面前这个六儿子都不如的。刘旻不疾不徐地说道:“围困或许是一個办法,但失之笨重,此番两方交战,完颜女真是处心积虑,室韦人则属于被动应战,没有足够的准备,能够反攻到铁离城,也徒以人众罢了。
而况,完颜跋海显然早有应对,他留五千兵守城,而自领骑兵游弋在外,不断袭扰,里应外合,人虽寡,但战局的主动却掌握在他们手中的。而有女真骑兵在外策动,不擅攻城的室韦人,又岂能担着被袭的风险,全力攻城呢?
因此,儿可以笃定,想要靠强攻,室韦人是拿不下铁离城的。除非等城中的女真人粮草耗尽,但那一则需要时间,二则室韦人都未必能支撑那么久,三则完颜女真想来也应还有后手!”
听其分析,刘皇帝想了想,又指出:“女真人兵力本就处于弱势,还分兵两部,意图倒是明显,想法也很好,内外呼应,但兵力摊薄,只要一部出现问题,那就是功败垂成,损失惨重。
室韦人攻城不可,大可留一部见识铁离城,集中力量,消灭在外的女真骑兵。你也说了,是为人野战尚可,又多为骑兵,在那平原草野间,还怕战不过女真人?”
刘旻:“打不过,还不能跑吗?以儿看来,那完颜跋海还是有几分狡猾,自然不会同室韦人硬拼。只要不被逼迫到正面交锋,室韦人想要先击破外围的女真人,也不容易。
更何况,室韦人虽多,但部族来源复杂,号令难齐,女真人虽少,却是以完颜女真为主,仅从令行禁止上,女真便占据一定的优势!”
“那依你之见,此番完颜女真北上,真就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成功占领铁骊地区了?”刘皇帝有些急了,话里带气。
见状,刘旻嘿嘿一笑:“那也未必,只是按照兵旗推演,儿执女真人旗,自然得发掘女真人的优势了......”
听其言,刘皇帝恍过神,也不由失笑,这本就是戏论般的推演,自己怎么还当真了。不过,这谈的,可都是军机。
回过头,再看着沙盘上标准的军情形势,沉吟起来。在高丽国叛乱平定之后,大汉周边已然基本回归于基本的安宁,就是漠北的契丹人也安分得很。
虽然各处免不了一些纷争与冲突乃至叛乱,但都是小打小闹,因此,发生在东北的完颜女真同突吕布室韦之间的铁骊之争,就显得有些瞩目了。
完颜女真是在今年暮春时发兵北上的,完颜跋海亲自率领上万部众,北渡混同江,进攻已在混同江北铺展开的室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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