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准备几碗解酒茶!”毡帐内,高贵妃凤眉高蹙,朝随驾的宫人们吩咐道,语气有些不善。
“是!”
入帐的,是三名皇子,刘晞一脸的醉态,刘煦与刘昉搀扶着他,刘煦风度翩翩,刘昉小脸通红,都还清醒,唯有刘晞不省人事,嘴里嘟囔着什么。
“把三皇子扶到榻上!”高贵妃吩咐着,又对刘煦与刘昉道:“你们也吃了酒?稍坐片刻,一起饮解酒茶!”
“是!”两个皇子,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高贵妃料理刘晞。
“这是怎么回事?”高贵妃问道。
刘煦起身答道:“郭崇威、石守信二位将军还营,爹爹设宴款待接风,着我兄弟三人侍宴,三郎一时兴起,多吃了几杯酒......”
“荒唐!”闻言,高贵妃当即斥了一句:“官家也是的,怎么能让你们烂饮!”
刘煦与刘昉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喏喏不语。见状,在这两兄弟身上看了眼,微叹一声:“你们年纪还小,对于酒曲,更当节制!”
“是!”
等了一会儿,解酒茶呈上,三兄弟都饮完后,刘煦主动道:“高娘娘,三郎已然送到,刘煦先行告退回帐了!”
刘昉在旁边点着头。见状,高贵妃摆了摆手:“你们去吧!天色已黑,注意看路!”
望着两兄弟的背影,高贵妃又回到看着自己儿子,已经恢复了意识,不过还是醉眼迷离的,顿时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轻轻地拽着他耳朵,刘晞也顺势坐起来:“娘,轻点!”
“小小年纪,也开始酗酒了,你爹款待将领,你凑什么热闹?还喝得这般醉?”
“刘煦没醉,刘昉也没醉,就你醉了,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
面对母亲的责骂,刘晞愣愣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又躺下,醉意好像又上来了,嘴里嘟囔道:“我现在酒意上涌,头脑一片混沌,娘亲若要教训,还是等儿酒醒,再伏首受责......”
说着,就好像真的睡过去了一般。见其表现,高贵妃也有些无奈了。
刘承祐这边,饮宴还在持续,不过酒食菜肴、瓜果点心,不再是主题,刘承祐听取着他们出塞的战况。具体的情况,不是几本奏章军报,就能够体现出来的,还需当事人的陈述。
“看来,那耶律贤适,也是个人物啊!”刘承祐抿了一小口酒,淡淡地说道。
石守信则应道:“陛下,其人临阵指挥、统御作战的能力或许不算强,但为人狡猾,知强若利弊,能随机应变,且行事果断。臣等与之交手多时,虽有斩获,但始终难竟全功,确是个难缠的对手!”
“能得石将军如此称赞,那确实不凡啊!”刘承祐的表情,稍微严肃了些,对一旁的李万超道:“老将军,此人你可要小心了,辽主既以其统合南面军事,很可能就是你西进的对手了,怕是不会轻易让你得手!”
“是!”李万超显得很郑重,说着看向石、郭二将:“关于那耶律贤适的情况,席后还望二位将军,不吝赐教!”
“应该的!老将军客气了!”石守信不敢托大。
对于李万超九原都指挥使的任命,高级将帅们也几本都知晓了。
倒是郭崇威,看刘承祐、石守信对辽将过于忌惮褒奖,以一种平静的陈述语气说道:“陛下,却也无需太过高看那耶律贤适,不论其如何狡猾,终究只是一败军之将。此次,若我们出塞的兵力再多些,断不至于让其几度遁逃!”
看着郭崇威,刘承祐笑了笑。此人也是军中宿将了,是河东的老臣子了,在大汉的建立过程中,也是有汗马功劳的。
因为籍属应州金城县,早年,石敬瑭割让十六州,他是果断南逃,不愿为契丹职吏。此番北伐,对他而言,也是收复家乡,是以十分卖力。
事实上,山阳都部署的职位,郭崇威是有足够的资历与能力的,原本刘承祐也想到过他,只是因为,早年他与郭威往从过密,心里有点戒心。
是以,刘承祐最终决定,以他为山阳副都部署,兼领新设立的宁远军使,当然,爵位也再提一级,为金城县公,并加开国。
当场,刘承祐宣布此事,在场将帅都向郭崇威表示道贺,虽然挂着个副职,总归有些瑕疵,但郭崇威还是起身道谢,沉默的表情像打开了一般。同时,王彦超如今尚在河南,在他履任之前,大同及周遭的军务,也暂时由郭崇威负责的。
“从你们出塞的战斗经历来看,在屡遭败绩后,辽军已经改变了战法,不再谋求与大汉硬碰硬,正面交锋,而是采取偷袭、运回、运动、分割、歼灭等战术,充分发挥其骑兵的优势,这种情况,需要引起重视啊!”回到话题,刘承祐沉声道。
闻言,石守信抹了一把嘴,应道:“陛下所言甚是,这也是我步骑出击的局限所在,难以竟全功。这还只是在阴山南麓,地形地势都有所限制,倘若军至大漠,草原茫茫无际,如果辽军仍采取这等游击战法,则更难对付!”
“既然发现了问题,那如何解决呢?”刘承祐问。
“只有加派马军,以骑制骑,以游击对骁骑!”郭崇威说道:“陛下,此番北伐,大汉马军,不论禁军还是边骑,都死伤惨重,损折巨大,亟需补充整备。此战前后,我军缴获了大量的马匹,再加尽复幽云,战马的来源相比往来,也有了保证。今后汉辽交战,骑兵的作用将进一步提高,是以,臣以为,还当加强骑军的武备建设!”
“对郭将军所言,你们有什么看法?”刘承祐又看向其他人。
柴荣颔首,表示赞许,说:“倘若仅立足于守,以大汉如今的军力实力,足以拒辽军。如欲进攻,扫平辽国,廓清草原,确实当重视骑兵的恢复与发展。”
赵匡胤琢磨了一会儿,稍显迟疑,向刘承祐道:“陛下,臣以为,契丹辽国,终究不似一般的草原政权,是汉化极深经过胡汉融合的国家,不能单纯地将当作胡人看待。是以,在作战方面,其亦有要害可捕捉!”
刘承祐道:“你说的,不会是指他们的上京临潢府吧!”
“陛下真是天资聪颖,一点就透!”赵匡胤露出了笑容。
刘承祐则摆了摆手,淡定地说:“将来若有机会,却也当遣一大将劲旅,直捣临潢!”
一场犒赏性质的酒宴,最终在君臣对于军事的讨论中结束了。席散之前,刘承祐环视一圈,说道:“距离攻破云中,已有五日了,逗留已久,大军也当返还了。朕已决定,三月八日,銮驾起行还京,走幽州,经河北回东京!”
“郭卿,趁着起驾前的时间,你把大同的防御先接手,不到位的地方,尽快落实,有什么困难的地方,趁着朕还在此,一并给你解决了!”刘承祐又瞧向郭崇威吩咐着,还开了句玩笑:“征程方返,就委以操劳事,莫觉朕不恤臣下呀!”
郭崇威赶忙道:“陛下言重了!”
宴席结束,刘承祐单独留下柴荣,让他陪着散步。
“陛下,何故顾虑重重?”柴荣问道。
背着双手,吹着已然舒适不少的夜风,刘承祐道:“战争期间,如负泰山之重,这结束战事,各类事务,纷至沓来,繁琐更胜从前啊......”
感慨了一番,刘承祐道:“天色已晚,朕也不废话了,此次北伐,历时八月,上下将士,立功颇多。如何酬功,如何赏赐,如何调整军职,安排工作,可是个大工程,不好处理啊!你是枢密使,该当替朕参谋参谋!”
听他这么说,柴荣精明的双目中流露出一抹思索,很快,问道:“请陛下示下!”
“你觉得,石守信与杨业二将如何?”
“有勇有谋,统帅之才!”柴荣恍然,应道。
“他二人,当以何职酬之?”
思吟了一会儿,柴荣道:“石守信为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杨业可为殿前都虞侯!”
听他这么说,刘承祐不由迟疑道:“他们才三十岁出头,贸然提拔至此高职,人心能服?”
柴荣则平静地说:“石、杨二将的能力、资历与功绩,都是经过检验的,全军之中,少有能及,何人敢有非议?再者,陛下用人,素来量才任用,如今怎么迟疑起来了?”
或许刘承祐自己都没有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开始更喜欢用年纪长、有经验的文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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