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祐嘴角带着点笑意,回到崇政殿,脚步轻快,面容间的严肃都释去几分,让殿中伺候的内侍们都轻松许多。
“参见陛下!”闻皇帝回殿,赵普前来陛见。
“免礼!”手虚抬,刘承祐一脸的温和。
感之,赵普陪着笑容,问道:“陛下遇到什么喜事了?”
刘承祐也直接答之:“太后病情已然康愈,朕的贤妃也查出有孕了,可称喜事?”
“大喜!此为双喜临门啊!”赵普也眉开眼笑,向刘承祐道:“臣恭喜陛下!”
刘承祐心情着实不错,差点脱口而出,道出一句“同喜”。
他方自慈明殿探视归,太后李氏病愈,气色良好,连食欲都涨了许多,亲自侍奉李氏进食。而回殿之时,又转道去了一趟秋华殿,贤妃折娘子那边传来消息,又害喜了。
从四月到五月,于刘承祐而言,可谓喜事频频,家事国事,事事顺利。荆湖轻松收取,太后病情好转,四月时进宫多年的周淑妃查出有孕,而今迈入五月,贤妃又怀上了。
不算刚怀上的两位,刘承祐膝下,已经有六子三女,可谓丁口丰盈了。甚至于,他感觉自己几乎成了一架播种机器,命中率极高的那种。
事实上,算上夭亡、流产,还有更多。这几年,在宫内,刘承祐并不只临幸那一后四妃,像皇后身边的女侍御、荆南、南唐、吴越进献的美女也都有尝一尝。结果嘛,只有李璟献上的孙氏,成功地给刘承祐诞下了一名公主,由此提级为美人。
“太医署的人,已经南下了吧!”看着赵普,刘承祐问起正事。
赵普也敛容答之:“医师2人,医工12人,再兼医生20人,共计34人,已然动身,臣与署令一同相送,传达圣意!”
满意地点点头:“医者,悬壶济世,湖南多疾,他们这干人南下,是要替朕救济军民,诊疾断症,为朝廷宣扬德化的!传制地方官府,要善加安置这些医者,配合他们工作。”
因考虑到湖南医疗条件恶劣,军中多疾,刘承祐特意命太医署选拔了一批人南下。抛去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目的则为整合湖南医疗资源,研究病理,治疗疾症,尤其针对岭南的瘴气、疫病做些深入探索,为今后大军南下做准备。
“如今太医署中,有多少人?”刘承祐问赵普。
赵普说:“回陛下,两部诸科及上下师生,已有近500人,医学之盛,已迈前代啊!五日前,方举行了一次月考!”
“500人,可能济整个天下?”刘承祐不禁感慨:“还需扩大规模啊!”
汉承唐制,虽然如今的朝廷,诸多制度都有其特色了,但各处都透着大唐的影响,很多典制度都沿袭下来,有改来改去,干脆被恢复唐制。
似医学制度,基本照抄唐制,只是受刘承祐重视,恢复得很快,并且规模空前。开封可以说集中了天下最优良的医疗资源,不过能够享受的,只有皇室、贵族、官僚以及军队,如今,基本每一支军队,都有一支军医队伍。
这些年来,刘承祐逐年在加大在医疗事物上的投入,每岁都有地方上的名医,被征调入京。同时,太医署经过考核,也会释放出一批人,到地方任医官。为此,专门设立了一套医官的升级制度,提高品秩。
刘承祐一心想要扩大太医署的规模,惠及于民,但到如今,也是稍显乏力。一是投入大,二是医生的培养也需要周期,三是愿意干这一行的毕竟是少数。
见刘承祐又陷入了思索,赵普也不打扰他,等他回过神来,方才说道:“陛下有济世之心,这是天下子民的福分,然事事犹需量力而行。太医署有如今的盛况,已是难得,天下未平,朝廷各项支出甚大......”
“你不用说了!”刘承祐嘀咕了句:“朕明白你的意思!”
赵普的意思很明显,做什么都需要财力的支持。别看如今大汉朝廷财政岁岁向好,但摊子铺得大,经不主花,刘承祐又是个有为之主,想法多,每每念头一起,就要投入财力、物力、人力。而医疗的投入,从来都是巨大的,从医政到医学,涉及的方方面面,没一样不费钱的。
考虑了一会儿,刘承祐一脸伟光正的表情,叹道:“医者治病,君王治国,这是相同的道理。待天下太平,朕不只要让百姓居有其所,耕有其田,还需病有其医啊!”
闻之,赵普不由满脸感慨,郑重地应道:“陛下仁心,包揽天地啊!”
摆了摆手,刘承祐嘴角不由挂上了点无奈的笑容。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他自己都没什么底气,想要做到此点,何其难矣,他真正能做的,只能尽量去提升大汉的医疗条件了。
“你说,今后的科考,增加一门医科如何?”看着赵普,刘承祐问道。
眉头稍凝,发觉皇帝那兴致勃勃的表情,稍微盘算了下,赵普还是说道:“或可一试,只怕引起上下非议!”
“有什么可非议的?”刘承祐当即道:“这满朝臣工,有谁遇疾了,不需寻医问药的?”
“这样,你稍后发文至政事堂、礼部及太医署,筹议此事!”刘承祐直接吩咐着。
“是!”
纵使增涉医科,想来也不会造成群起报考的效果,但有一点还是可以保证的,那边是医师地位的提升。
谈完此事,注意到赵普手中的奏章,刘承祐问:“何事要奏?”
闻问,赵普将奏章呈上,将淮东的两道急务讲了一遍。
“郑仁诲已病重至斯?”刘承祐眉头稍凝。
虽然郑仁诲身上带着浓浓的“郭氏”印记,但刘承祐从不否认其才干,不管当初的枢密副使,还是如今的淮东按察使,都堪称贤臣良吏。年初淮东大案时,就有耳闻郑仁诲身体不爽,如今几个月过去,却又加重了。
“淮东既然上报朝廷,那就说明郑公的病情确实严重,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重!”赵普说。
“使臣僚羸病而理事,却是朕有些不恤下情了!”刘承祐说:“应当提早放其回乡休养的!”
“陛下不必过于自责!”赵普劝慰道。
“老臣渐凋零啊!”刘承祐叹了口气,此番感慨比起从前更加深切。
今岁以来,朝廷的文武老臣,几乎约好了一般,染疾,病重,折从阮、赵晖、刘词、和凝,再到这郑仁诲,无一例外,开封府尹景范身体似乎也有不爽了。
念及这些,刘承祐的心情,似乎没有那么美妙的。
但心情再沉重,摆在面前的问题还是得解决的,赵普问:“不知李相公所拟,如何批复?”
“制下,郑仁诲以本职致仕,赐太谷郡公!”刘承祐说道:“至于淮东按察司之职,就从李涛所请,以徐台符徙任吧!说起来,徐台符尽忠王室,也有些年头了!”
“是!”
听命的同时,赵普心中难免异样,给郑仁诲封公,似乎有些不妥,爵位重了。不过转念一想,赵普又有些明白了,郑仁诲的儿子已经死了,属绝嗣的情况,这样,待其亡,朝廷可直接收回爵位。
“至于龟山运河之事,朕相信王朴,他既然主动奏请,必然已经考虑周全,诏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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