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彦超的牺牲,还是有价值的,康再遇终究得以率领残军,向南成功脱逃。也是辽军这边,虽然取得了胜利,但经过这么一场夜战苦斗,也是疲惫不堪,伤亡不小,是以没有深追,而是收兵而返,归营休整。
汉军这边,早已疲敝之极,精神体力都消耗见底,若不是求生的欲望在驱使,怕也是逃都不肯逃了。还是康再遇,察觉到辽军的情况,及时停下,收拢将士,列整撤还,以免大汉精骑彻底变成散兵游勇。
一直退到长城口,方才摸着黑,得到喘息之机,即便如此,为了减小注意力,以免吸引了可能的辽军追兵,连火都不敢生。稍加清点,成功跟着康再遇南逃的汉军,只不足千骑了,大部分带伤。
就这么短暂的休整,就有好几名官兵自马背上跌下,却是过于疲惫,再也不知。而剩下的人,除了一阵的仓皇,都是昏昏欲睡。
见到这副狼狈像,康再遇不由心中哀叹,自北伐以来,各路汉军,可有似此番这般凄惨的?同时暗骂史彦超,你是痛快地去了,他带着这残兵败卒,又有何颜面还营?
当然,再多的负面情绪,这种情况也不敢表现出来,还得极力地安抚将士,催促继续南撤。这长城口,距离辽军仍旧近,不是久留之地,当速走。
“将军,你看!”正欲动身,一名低级军官惊呼道。
循声张望而去,却见着南面的山道间,有几道灯火闪烁,起伏着向他们而来。其他的汉骑见状都不由一阵动摇,下意识地握紧了刀。
“难道又是辽军的伏兵?”
“闭嘴!若是辽军伏军,早就杀将过来了!来人不多,更像哨探!”感受到军心的不稳,康再遇呵斥了句,迅速做下判断,吩咐道:“都小心戒备,准备作战!都听着,不管来者是谁,只要敢阻我们道路,都随我杀!”
康再遇的表现,有效地稳住了将士,至少大家还有个主心骨。不过,终究让他们白紧张了,北来的,正是随后的杨业军。
要说杨业,也就比史彦超晚出发一个时辰左右,但等他赶上来,晚的时间,可就差得太多了。杨业虽然心中也有所焦急,但强行控制着情绪,不像史彦超那般,轻驰急进。虽然加快了速度,但每一个时辰,都要给将士、战马以足够的休息时间,即便如此,也走了一段夜路,方才赶到焦山口。
然而,仍旧没有见到史彦超军的身影,当即就判断出,史彦超是连夜进军了。杨业有些不能理解,史彦超的底气何在,怎么就敢趁夜行军,过长城,翻山岭。
是以,对史彦超的处境,杨业更加不看好。一面遣人哨骑继续北上查探,希望与史彦超军取得联系,一面在焦山口暂时休整。然而那个时候,史彦超军已然陷入突围的死战之中了。
当康再遇带领残军,与杨业军汇合之时,哪怕是百战之卒,败退的将士们也不禁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至于康再遇,老眼都差点落泪。
杨业下令,就地休整,一面派人查探,一面安排布防,同时分出口粮、饮水,给血战得生的禁骑补充,并且让随军医官以及懂得基本救治医术的士卒帮助疗伤。
杨业自己,则拉着康再遇,在旁打下手帮其疗伤,同时问询史彦超以及战事的情况。兵败,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杨业想知道的,战事的经过以及辽军的情况。
事实上,面对杨业这少壮将领的询问,康再遇这样的老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还是顾及脸面的。但是,败了终究是败了,对于军情,更不当也不敢隐瞒,是以将前后经过讲述了一遍。不过,关于史彦超冒进的事情,没有过多的言语,虽然是罪魁祸首,康再遇并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
“你们与辽兵鏖战近两个时辰?辽主也在殿后军中?”杨业则迅速分析起来军情,讶异问道。
“若非辽主吸引,再加其兵马不众,史将军也不至于冒进追击!”大概是伤口发作,康再遇不由咬了咬牙,应道:“然而,辽军对于我军的追击,显然有所准备,提前埋伏,致有此败,死伤重大!”
“归师难遏啊!”杨业则叹了声。
考虑了一阵,杨业问:“可知辽军驻于何处?”
“不知?但想来离战场不远!”康再遇应道,然而注意到杨业异样的表情,突然问道:“杨将军,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闻之,杨业摇了摇头,却明显有几分言不由衷:“在下北来,本为支援你们,史将军及众将士殁于战阵,然接应到你们,也该撤退了!”
休息了约一个时辰,始终不见辽军的动静,长城口的汉军,也放下心来,逃出生天的将士,大多裹甲而睡,席地而眠,呼噜声大作。
杨业作为主将,亲自巡视着警戒情况,直到哨骑归来。杨业赶忙问道:“前方情况如何?”
几名哨骑,业务熟练,当即将情况道来:“伏击的谷地,一片狼藉,已无辽军一兵一卒,尸积一地,甲胄、兵器都还未收拾清理,或许是天色已黑,辽军厮杀疲惫,准备白日再行清理。”
“你们是否被辽军察觉?有没有发现辽军的营地?”杨业又问。
哨骑当即道:“将军放心,我们一直注意隐藏行迹。至于其营地,在伏击谷地以北约五里的一片山地内,未立栅寨,只有一些毡帐,车马堆积,且连绵甚远,望不到边。大概是辽军初胜一场,防御并不算严密。自谷外,另有一条小径狭道,通往辽军驻,只是崎岖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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