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动兵,未知南朝国内又是何等反应?”耶律璟落座,示意耶律挞烈也坐下,问道。
耶律挞烈安然入座,有宫人奉上酒肉,心知辽帝心忧南朝,略作思考,应道:“辽汉皆乃大国,区区万军,不足以使之大动干戈,剧烈应对。臣想,南朝君臣,只怕还是猜测大辽此番举动的用心,毕竟此番我军动得突然而莫名
按照他们的习惯,敌情未明之时,不会轻动。但必要的防备,还是会布置的,尤以太行以西!”
“河东没有其他消息北传吗?”耶律璟颔问。
耶律挞烈说:“我军叩关后,河东一带,汉军严戍,关隘闭锁,道路不通,消息往来困难,是以......”
因为临近汉塞,在辽国南院大王麾下,也有一支刺探汉朝军政民情的队伍,虽然不够严密,但多年下来,也在通过与大汉的各方面交流中,刺探到了一些情报。
而听其言,耶律璟却有些不满意了,对他说道:“两国交流通畅之时,所得消息,一般都不重要。而今南朝闭关锁隘,其内部情况,对于我们而言,方才更具价值。道路不通,才更应该想办法,了解敌情!”
见耶律璟微怒,耶律挞烈心里琢磨了下他的话,觉得有道理,当即请道:“陛下所言甚是,是臣此前疏忽此事了,当设法筹谋!”
对于耶律挞烈的这种稳重实干的态度,耶律璟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如欲探听南朝情况,还当从河北想办法,那边交通虽难称通畅,但相较于西面的山岭阻隔,也算便利了!”耶律挞烈说。
对此,耶律璟点头表示认可。这些年,若说对大汉的渗透了解,还得属于河北,那几乎就是个大漏勺,那里情况终究复杂,并不是一座坚城,几道防线,就能彻底遮蔽辽人耳目的。
提到河北,耶律璟的目光也不由投向东南方向:“雁门这边已经有了结果,未知幽州是什么情况,萧护思他们能否功成?”
能了解几分耶律璟的心理,耶律挞烈劝慰道:“幽州之事,陛下已尽力筹谋,事起突然,只要燕军不备,成功的可能并不小!”
“巴速堇败得太快了啊!”耶律璟叹道。
很快收拢心神,耶律璟对耶律挞烈说道:“针对雁门之败,朕有所思量。
我们当深刻总结教训,所发之军,三倍于敌,将士也非孱旅弱兵,却被其正面击破,想来都是大辽的耻辱。
对于汉军的战法,要深入研究,思考怎么破其军阵,同时,大辽也当继续革新战法,以适应对汉战争!
汉军的城池、军阵,素来难打,大辽还需加强训练武装足以攻城克关,野战对垒的步军,当以渤海、汉卒为主。装备武器,也当大力打造发展,从雁门战况来看,汉人的军器,论及精良,仍旧胜过我们啊......”
耶律璟这算是对辽国下一步的军事建设,提出指导性意见了。
“陛下远见!”闻之,耶律挞烈先是认可,而后提出自己的意见:“不过,臣以为,在此基础上,大辽仍需发挥我铁骑的优势,不与汉军正面交锋,迂回绕袭,破坏其粮道,疲弱其士气,打其要害!”
“这是契丹勇士擅长的本事,自当继续发扬光大!”耶律璟说。
稍作迟疑,耶律挞烈严肃地对辽帝道:“陛下,此番交锋之后,辽汉之间必不复和平,将再度走向战争对抗!
论及两国实力,军力上大辽不弱南朝,然人口、财物力,却难以与之抗衡。倘若两国陷入僵持,战事旷日持久,恕臣直言,最终取得优势乃至胜势的,会是南朝。
是故,臣建议,辽汉战争,陛下不必急于南下,而分遣劲旅轻骑南下,越过其坚城、河川,直接剽掠其地,杀其百姓,毁其园舍,堕其篱墙,焚其田野,以此乱其人心,削其民力,耗其国力......”
听其言,耶律璟两眼一亮,说:“你的意思,是将突破目标,放到河北地区?”
“正是!”耶律挞烈点头。
耶律璟想了想,则说道:“先帝在位时,也有过此法,大掠燕地,但激起了燕汉之众激烈反抗,燕骑也全力奋战抗击。如今,汉人在河北、幽州地区,广筑堡垒,就是为了防备此法,确定能有成效?”
闻言,耶律挞烈,坚决地说道:“臣以为,世宗当年的剽掠,做得不够坚决,南派的军队也心存保留,又贪图财货。
臣的建议,则以杀人为主,若屠得汉人数十万,其岂能不胆寒。其如欲制之,必以骑兵相抗,方才跟得上我军的步伐,论骑兵之众,战法之犀利,汉骑又岂是我们的对手。
且其堡垒虽众,但汉民岂能尽数龟缩于其间,短时间尚可,可能持续数载?其若调重兵围剿,则游而不击,或打其薄弱。
如此,只需三两年,便可使南朝疲于奔命,而大辽则于内,加紧备战训练,囤积军械粮秣。一旦其露出疲弱之态,陛下再以重兵南下,与其决战。
而即便不能功成,南朝最终也难以北上威胁大辽!”
听耶律挞烈一番话,耶律璟花了一点时间,方才消化完,愣愣地看着这个老臣。耶律璟是感慨不已,这个素以宽仁为名的“治粟大王”,谋国谋军,竟然也有如此狠辣的时候,以杀数十万人为目标而打击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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