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五月中旬,天气越发炎热,太阳也逐渐变得毒辣起来,烈日当空,肆意地烘烤着大地,潼关城郭也沉默地忍受着灼烧。不过,再是燥热,守备在关城上下的士兵,都努力地打起精神,不敢有丝毫放松,既因帝驾驻关,也有关中俘乱的缘故。
受关中乱事的影响,往来于东西的行旅也明显少了些,城关上方,似乎也盘旋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令人感到心中压抑。
当然,于潼关的守军而言,对于关中蜀乱,实则没有过于担忧,在他们看来,兵马齐备之时,都被大汉击破,而况于如今饱受苦役身体有亏、缺少军备,只要反应过来,翻手可灭。不过,这种心态,并不敢表露出来,也不敢真正放松警惕。
关衙庭中,淅淅的水流声时不时地响动,刘承佑坐在一方交椅上,双手撑着膝盖,躬腰低头散发,享受着郭宁妃的清洗。清凉的井水浇在头上,有醍醐灌顶之效,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但身体,却下意识地哆嗦了几下。
见状,郭娘子不由劝道:“官家,这井水太凉,又灌顶,对身体不好,还是换热水吧!”
“不用!天气炎热,用冷水,清醒清醒!”刘承佑微眯着眼睛,盯着自发间滴落的混着猪苓清香的水流,平静道。
洗发,净发,擦干,梳理,当真是件麻烦的活计,身着的单衣也被浸湿几分,刘承佑快速地瞄了眼高悬的烈日,说:“到屋檐下吧,日头这般高,把你晒黑了,怕你会怨我!”
郭娘子的肤色,偏小麦色,不能用白皙来形容,但匀称健康,当然,身为女人,哪有不在意容貌的,尤其是宫人。感受到刘承佑调侃语气中的体贴,不由甜甜一笑。
纤柔的小手,灵巧地替刘承佑梳理,感受着其动作,刘承佑不由道:“没想到你还会沐洗,编理发髻,如此熟练!”
过娘子说:“跟娘学的,进宫前,也常替娘梳洗!”
等侍候完头发,插上玉笄,刘承佑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不过这前前后后,时间也耗费去了半个时辰。有的时候,刘承佑还真不担心的后宫的贵妇妃嫔们没事做,这梳洗、沐浴,打扮、换装,都是耗时间的事情......
符后找上来,侍候的宫娥端着两盘嫩红的西瓜,都已经切好。看了眼,舌头下意识地觉得干燥了。
“吃点瓜吧!”大符温婉依旧,玉容间带着点恬静的笑容:“这是冯翊所产的西瓜,已在井水中冷浸多时!”
大概是知道刘承佑这两日心情不好,后妃都顺着他的脾气。尝了几口,刘承佑道:“此瓜甘冽,清凉可口,甚佳。天气这般炎热,给孩子们也尝些!”
“已经送过去了,高娘子那边,也送了些!”大符轻轻一笑。
点了点头,刘承佑问张德钧:“此番冯翊送来了多少瓜?”
“有五车!”
“留下一车,剩下的,都赐给随驾的文武吧!”刘承佑吩咐道。
“是!小的立刻去办!”
“冯翊!”撂下一块瓜皮,刘承佑呢喃了句:“隔县祸乱未已,朕却在此享受甜瓜......”
冯翊乃同州州治,距离有乱的蒲城不过七十里,也难怪刘承佑有此叹。
“官家还在为关中的乱情担忧?”大符问道。
“兵乱如麻,岂能不忧,只是比起蜀俘之乱,我更担心关右百姓此番所罹之难!”刘承佑道。
处开国之初,官府、军队的执行力还是很高的,经过初期的错愕,反应过来,各州府、驻军倾力配合,以极高的效率,控制辖境,弹压叛乱。尤其在天子驻陛潼关,就地督剿的情况下,更不敢不卖力。
“陛下,京兆军报!”郭侗入内,手执奏报以禀。
见刘承佑要处理军国要务,后妃都很识趣地,选择退下。
“吃点瓜!”刘承佑指着果盘,平静地说道。
“谢陛下!”
翻阅奏报,乃是京兆府与关中都司共禀,栎阳、渭南的贼军,已被赵弘殷亲自率军扑灭,斩杀一千三百余人,贼酋授首,并分兵北上,配合华同耀三州的官兵,围剿逗留在蒲城的乱军。
栎阳、渭南既平,对长安的威胁消除,赵弘殷已回师长安,准备西进,清剿活动于武功、兴平的王顺乱众。
“看来,乱情是基本控制住了!”刘承佑表情间并未见喜。
这边,吃完瓜的郭侗,比对着地图,介绍道:“栎阳、渭南的乱军,虽裹众多逾两千,到都无智略,无远见,不过劫掠乡里,发泄仇恨,只一干匪盗之徒,乌合之众罢了,坐待赵都将进剿,岂能不灭。蒲县的乱军亦然,覆灭在即!
相较之下,反是京兆的王顺贼军,为祸最甚,他们自云阳南下,流窜作战,至今已然波及七县,烧杀劫掠,逼民为寇......”
“自古以来,就属流寇,最令人头疼,所造成的破坏也最大!”刘承佑眉头拧起,说:“朕无虑这些乱兵贼寇,唯忧关中受难的百姓啊!”
闻言,郭侗默然,道:“陛下,如今向都帅已遣两千骑东进,围剿驱赶,将京兆乱军,压缩在武功以东,兴平以西,渭河以北的区域内,断其外扩作恶之道。只待赵都将西进,可从容进剿。贼首王顺虽然狡猾凶暴,但被大军逼迫,如扼咽喉,徒待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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