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汉宫,崇政殿内,一片忙碌。
殿中舍人、近臣,严肃地整理呈报自枢密及中书门下转来的公文、奏报,尤其是淮南前营战况。
江北淮南之地,独成一图,悬于大汉舆图旁。赵延进、张永德再加上一个安守忠,这几个将二代,正余其下,小声地讨论着,并根据军报,在地图上标注着淮南战况以及战争形势。
而在地图前,对照着寿州周边州县情况,一座两丈长一丈宽的沙盘,已然搭设而成,虽则并不那么细致,但其方圆两百里内的山川、城池及兵马形势,已跃然于其上,清晰无比。
枢密院郭威与兵部尚书魏仁浦,正候在一旁,向天子刘承佑汇报着前线的最新情况。寿州前线,距离东京并不算远,直线距离不过五百来里,加急军报几乎一日一达。对于前线的作战,刘承佑在东京虽然没有随意去干涉,但对于前线情况,却是要及时了解,这是底线。
郭威拿着一根黄木龙纹的指挥杆,在寿春城周边挥动着,介绍着最新的情况:“根据淮南新来的军报,唐主以神武统军刘彦贞为北面都部署,率禁军三万,北渡大江,支援寿州。探报言,刘彦贞此时当屯于滁州清流关,陆路距离寿春不足两百五十里。臣等推测,刘军或北上濠州定远,而后转到西行,援救寿春。”
“不过,有传言,刘彦贞为人甚骄,狂言北上可一战而破我军!”
闻言,刘承佑来了点兴趣,问:“这刘彦贞,何许人也?”
魏仁浦说道:“只探得,刘彦贞之父刘信,原为中原一盗贼,有勇力,后南奔投吴王杨行密,积功升至镇南军节度使。徐氏代吴,建立伪唐,也多厚遇。刘彦贞受其父荫庇,出仕伪唐,历任海、楚二州,及至禁军将帅......”
刘承佑听了,却是淡淡一笑:“原来还是名将之后呐!勇气可嘉,志气可扬呐!朕倒是期待,他如何破我南征大军!”
郭威与魏仁浦相视一笑,继续对刘承佑道:“南军许久未见我北军之坚利,再打两场,就该知道疼了!况且,淮南各州唐军的实力,给了刘彦贞以自信吧!”
回归正题,郭威又介绍道:“除刘彦贞一军外,寿春正南的庐州,唐保信指挥使张全约,亦统兵,号称一万,沿淝水北上。不过此人谨慎,未敢冒进,只是呈进逼姿态。”
“另,根据王峻所报,对于我军威胁最大的,还属唐之水军。寿州水师,经渡河一战,损兵过半,残部现正活动于淮水上游霍丘境内,不时北上袭我正阳浮梁。颍州团练使司超,已击退两次。”
“在濠州、泗州,唐军亦屯有兵两万有余,大多为水军。尤其是濠州水军,据报,唐濠州团练使郭廷渭及兵马都监何延锡于城北屯有水师五千,战舰两百余艘,又于涣水以东,屯水军三千。这些仅仅是淮南一线的唐水军,在金陵、扬州、池州等地,为唐还有不俗的水军兵力!”
“王峻上报,请朝廷加紧调拨粮械,补充水军、船只,靖江军前后已损战舰四十余艘,士卒上千,以其实力,若要完全拱卫大军水道,仍力有不足!”
听郭威这一番描述,刘承佑点了点头,却是叹道:“湖南一番谋算,已经牵扯唐军不下三、四万,即便如此,其犹有如此实力!”
“陛下!”魏仁浦也开口说了:“臣观王都帅之用兵,以正阳、涡口两地,分南北扼守,保障我粮道,辅以下蔡浮梁。然臣思来,对我军威胁最大者,仍为濠、泗的唐军水师,其若西进,可威胁涡口;涣水之师,可北上截断我临涣通道;如转道入汴,甚至可偷袭符离,那里可是南征大军屯粮之所,不容有失!”
刘承佑双手抱怀,认真地思考了许久:“虽然朕不认为唐军有那个胆子,反击我汉境,但不得不防!”
“郭荣军到何处了?”刘承佑问。
郭威答道:“禀陛下,郭荣已与徐州节度副使成德钦,合沂州军一万余卒南下,已至磨盘口,虎视淮阴!”
“郭荣的动作,倒也不慢啊!”刘承佑说道,偏头看着郭威:“告诉郭荣,让他这支兵马向西活动,给朕看住濠、泗唐军,拱卫大军后方!”
“是!”
刘承佑又看向魏仁浦:“制命王朴,征淮大军的粮械辎重,从亳、颍,再开辟一条通道,经下蔡,输送前线!”
顺着刘承佑目光所指,魏仁浦立刻明白了刘承佑的用意,点了点头。
“陛下,王峻还有一事上报!”郭威看了眼刘承佑,面露少许的迟疑。
见其状,刘承佑眉头褶了一下,盯着他:“何事?”
“王峻请命,希望徐、沂之师,能交与他,统筹调用,以顾全局!”郭威尽量不带感情色彩地答道,毕竟事关其子郭荣。
“呵呵......”刘承佑直接笑了笑,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一时没有应答。
沉默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刘承佑突兀地问道:“王峻可有报,对于为唐援军,如何破之?”
“陛下,王都帅未曾上报!”魏仁浦答。
一抬指,刘承佑直接道:“遣使告诉王峻,让他专注于统军破敌。他在前线,如何作战,朕不在意,朕只要结果,那便是以最小的代价,击破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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