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旻等待的,自是一个最合适的战机,他观察的,自是缀于马维尔军后的十几万东征军主力,那只以伽色尼王朝精锐为核心的庞大军队。
作为中亚汉族的领袖,作为安西国的领袖,同时也作为一名戎马倥偬、能征惯战的统帅,比起二三十年前,刘旻的战略眼光早已实现了一种进化,格局与目光,胸襟与器量,都十分庞大,都建立在一种超脱了普通军事范畴的基础上。
在找机会、抓要害的事情上,当时的刘旻也是十分擅长的,而从一开始,他就盯死了伽色尼苏丹马哈茂德,盯死了那接近十万的伽色尼军队。
要打击ysl联军这第二次东征的图谋,首先就要打垮本次敌军来犯最根本的支撑——伽色尼军。对于这一点,刘旻认识地很清楚。
因此,从动兵伊始,他的目标就清晰而明确,将马哈茂德以及伽色尼军作为其狩猎的目标,相比之下,由齐亚尔国大将马维尔率领的那支带有前锋性质的ysl,甭管他多么疯狂,有多少圣战者,都不在刘旻眼中。
只不过,想要找一个一击制敌,毕其功于一役的机会,也的确不是这么容易的。这需要出色的耐心,敏锐的判断力,强大的抗压能力,或许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但不论如何,刘旻当时做的,就是像一个耐性惊人的老道猎手,静静蛰伏,等待着一个战机。而这个战机,显然需要以明城守军的牺牲来创造的。
至于坚守明城自海东经略使刘文涛以下所有将士的安危,在“汉伊大战”这盘大棋里,则多少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在这方面,刘旻的心很硬,甚至于完全就是一种冷酷的心态。当年为什么愿意把海东的大片领地交给北廷经营,几年间北廷上下又从海东地区攫取了多少利益,这些可不是毫无代价,也绝非单纯为维系兄弟之国间的深厚情谊,这是需要承担相应责任与使命的,坚守准确地说死守明城,就是必须之担当与回报。
而对于这一点,海东经略使刘文涛实则也心知肚明,因此在防御事务上,也从一开始就没给自己留退路。同样清楚这一点的,自然也包括刘文共,但清楚归清楚,但就难以真正理解并接受了。
毕竟,刘文共不只是刘文涛长兄,更是北廷国的王,他也必须站在北廷国的利益立场来看待此事。过去的几年,北廷确实通过海东地区获得了不少利益,但他们同样付出了辛苦的“经营”,也实质上帮助安西巩固河中地盘,他们所获都是应得的,并不欠安西国什么。
同时,海东地区六千余汉族军队(从最初的三千逐年增至六千),可都是北廷国的精锐将士,骨干力量,要知道,整个北廷国也就勉强能动员出两万的汉军步骑。
可想而知,但刘文涛以及他麾下的北廷精兵被当作牺牲品放在明城苦守时,北廷王刘文共又是怎样一种心情。这种情况下,让他去顾全大局,显然是有些为难人的,尤其在刘旻连象征性的援兵,一点给明城守军减轻压力的动作都没有,这更加惹得刘文共不满。
一个月的时间,ysl联军在明城守军的铁壁防守下伤亡了上万人,损折超过两成,若非有一干狂热圣战者的支撑,仅靠孱弱的所谓齐亚尔国精锐,早就自我崩溃了。
与之相对的,则是明城守军的巨大伤亡,死者逾半,人人带伤,而最重的损失在于,海东经略使刘文涛的战死。作为赵王刘昉之子,在军事才干上,自然远远不能与乃父相提并论,但依旧以其坚韧、刚强广获军心。
在防御期间,更是从容不迫,长时间于一线指挥,甚至身先士卒,亲自参与厮杀,几天几夜不下城,连日累夜不睡觉,最终在坚守二十五日之后,伤重不治而亡,时年仅仅三十岁。
刘文涛之死,刘文共失一胞弟,北廷国失一梁柱,打击不可不谓深重。甚至于,此事也是安西、北廷二国离心之开端,当然那是后事了。
明城攻防战最危险的时候,显然是刘文涛战死后的那几日里,在任何时代的战争里,主将的阵亡,都可以宣告战争的失败了。
而能让明城继续坚持下去的,则有两点原因,其一是那种形成本能的抵抗力,二则是出现了一个临危救乱的人物——刘文涛之子,巡院使刘继琨。
刘继琨乃是刘文涛长子,生于开宝二十八年(990年),时年方十四。年纪虽小,但从小跟在父、伯身边,打有意识开始,就经历着北廷相对荒凉、贫瘠环境的磨砺,见证着北廷国从无到有、从草创到日渐完善的过程。
由此,刘继琨不仅培养出了对北廷国深刻的感情,同时也在耳濡目染之下,具备了极其出色的军政视野,尤其在陪其父镇守明城、经略海东的几年间,军政实践能力更获得了长足的进步。
与中央帝国那些皇子皇孙们按部就班的培养不同,在安西三国,或者说在大部分封国,对所有宗室人员来说,揠苗助长是很寻常的事情。
毕竟,连汉人都恨不能一个分为两个来用,作为拥有天家血脉的子弟,也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与使命,从小就得经受考验,抗不过,就只能作为一个被淘汰的米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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