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副使臣郭良平,奉诏觐见!”
伴着一道铿锵有力的高唱声,垂拱殿的大门缓缓打开,郭良平正步入内,直至御前,抬眼瞄了下端坐御案后的刘皇帝,提袍屈膝,虔诚地再叩首。
“免礼!”见其这副姿态,刘皇帝手一摆,淡淡道:“这不是朝会,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不必如此拘谨,起来吧!”
“谢陛下!”郭良平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态度,郑重地叩谢之后,方才起身。
“坐!”刘皇帝手一伸,指着殿中的一方小案。
“谢陛下!”郭良平再拜谢,谦恭姿态,一如既往。
落座之际,郭良平又小心地瞟了眼刘皇帝,老皇帝神情漠然,仿佛一头蛰伏的猛兽,只一个眼神,便让人心悸不已。殿中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刘皇帝沉默不语,郭良平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是心中不断的猜测着刘皇帝召见自己的原因。
过了好一会儿,刘皇帝方才轻声问道:“这两年枢密院的职事,感觉如何?”
把握不准刘皇帝的脉,郭良平只能谨慎地应道:“有潘枢相领导指挥,臣只需听令而行,一切如军中一般而已......”
“呵呵!”刘皇帝顿时发出一阵嗤笑,而后意有所指地道:“这可与朕听到的,有些不同啊!朕听闻,你与潘美,平日里多有意见不合,尤其是海军的事务上,屡有冲突!”
面对刘皇帝的质疑,郭良平面带尴尬,下意识地站起来,躬身道:“臣与潘枢密只是政见不合,并无私怨,也未影响军政之运转,相忍为国的道理,臣还是明白的!”
自从回京被拜为枢密副使后,郭良平便正式成为大汉海军势力的代言人,不再局限于南方海军、郭氏派系,站在更高更大的舞台,扛起海军这杆大旗,在朝廷军队“冲锋陷阵”,争取利益。
当然,在郭良平在担任枢密副使的这段时间内,枢密院并不平静,郭良平的上位,就像一只鲶鱼搅动着军队内部风云。
这其中,既有郭良平个人原因,也在陆海之争的大局之下。郭良平这个人,性格是有些强势的,行伍作风也格外浓烈,这样的作风,在领军之时一言九鼎,到了枢密院还保持着,那就难免得罪人,毕竟枢密院虽是大汉军政权力中心,管着全天下的军队,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官僚机构,并且官僚化的趋势越发明显,不知收敛,是会得罪人的,而郭良平,显然得罪了不少人。
郭良平是少年从军,青年之时便跟着父亲在海军服役,也参与过北伐,后来独立领军,打造南洋舰队,横海远洋,大振国威。
当初还在南洋之时,在朝中就受到了不少攻讦,说他专权跋扈,肆意妄为,在南洋更有诸多为非作歹之举,强取豪夺、任用私人、敲诈外国友邦什么的也没少做,可以说是恶迹斑斑。当然,最恶毒的攻击,还属有人举报说郭良平把南洋舰队培养成郭家的私兵,将士只听军令,而不认朝廷指挥.......
只是当初刘皇帝对郭良平格外喜欢,尤其欣赏其锐意进取,那些流言中伤,虽然有些确实刺激到了刘皇帝的敏感神经,但并没有过于在意。相反,在刘承勋一行返京之后,加官晋爵,委以重任,表现出更大信任。
如此,也难免助涨了郭良平骄傲之心。在大汉军队高层,尤其是老一辈的将帅之中,郭良平的名声并不好,羡慕嫉妒恨是一方面,在老一辈人眼中,郭良平只不过是逢迎陛下的幸进之徒,走了狗屎运罢了,真要论战功,他那两次远洋,与三佛齐打了一仗,占了一个弹丸之地,根本拿不上台面。
资历浅,功劳轻,却爬上了高位,官职、爵位都胜过一大批老贵,这如何能让那些自认为出生入死、战功赫赫方争得功名爵位的将领们服气。
另一方面,则陆军将帅们对海军的排斥了。这大汉天下,可是马步军将士们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当初水师也不过是辅助部队,帮忙运运粮草军械,在很多将帅眼中,其地位比后勤辎重部队强不了多少。
谁能想到,三十多年之后,这水师还成精了,也不叫水军了,改称什么海军,竟然开始有与马步军分庭抗礼的趋势,简直反了。而在海外贸易拓殖的过程中,海军是耀武扬威,也从中大获其利,两次远洋与三佛齐战争,海军都是大发横财。
海军靠着行船使舵,欺负蛮夷土着,吃得盆满钵满,他们陆军呢,戍边剿贼就不必说了,唯一大扩张的方向安西,那是用儿郎们的命去拼,抢夺的东西还不够抚恤将士的。两相对比之下,海军可就轻松了,日子也太滋润了,更让人不忿的是的,当初打三佛齐,作战的主力是从安南及两广抽调的马步军啊,陆军这边怎能心理平衡。
因此,郭良平在枢密院的日子并不如意,从上任伊始,便一直受到压制与排斥。枢密使潘美的心胸并没有那么狭窄,他也知道海军存在的意义与价值,但作为陆军将帅出身,又不得不考虑整个陆军的情绪,因此,在日常工作中,是能调合调合,不能调合,屁股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在马步军这边。
现实情况就是如此,别看海军这些年发展得不错,很是风光,但军队的话语权,还是牢牢地掌握在陆军手中的。仅从高层来看,枢密院如今四名枢密副使,三个都是出身马步军,具体工作也是负责陆军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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