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前,向训的几个子孙都在,不过人数并不多,子子孙孙加起来,也就五个,与那些枝繁叶茂的勋贵之家相比,向训一家算是血脉单薄了,并且都略显平庸,除了长子向德明之外,再无什么出众者了。
向德明此时仍在安西任职,担任安西军的后勤大管家,因此刘皇帝将目光放在向训的次子向昱身上,问道:“你现在官居何职?”
向昱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是向训老来得子,一向宠爱,教养也还好,看起来比较温和,文人气质浓厚。
有些未经世事磨炼的模样,面对刘皇帝问话,有那么些局促,不过哀伤的情绪能够掩盖些许表现的不足,只见向昱红着眼眶应道:“得蒙家父荫庇,陛下赐福,臣现居朝请郎!”
朝请郎是文散官,正七品上,虽然是虚职,但级别不算低了,对于这些功臣勋贵子弟,看在他们父辈功劳的面子上,朝廷都会酌情给予一些恩典,但想要有更大的成就、更高的权势地位,还得靠自身的素质与本事,至少在当下大汉的政治生态中是这样的。
向昱,显然不如他的兄长。不过,此时的刘皇帝就表现得有些感情用事了,又或者为了表示对向训的尊重与惋惜,当即说道:“低了!大好男儿,怎能满足区区七品虚衔!明日去吏部报到,让吕端给你安排一个实缺!”
闻言,向昱愣愣地望着刘皇帝,待喦脱给他使了个眼色之后,方才反应过来,赶忙谢恩。
刘皇帝看着他,语气严重地道:“朕听说你是向星民最喜爱的儿子,好好干,不要堕了你爹英名!还有,好生照顾你爹!”
“臣遵命!”听刘皇帝这么说,向昱又不禁哽咽道,他不算精明,却能感受到,刘皇帝这已经在帮向训安排后事了…….
“二十四臣……”踩着脚凳登上銮驾,刘皇帝再度念叨了一句,停在车辕上思索几许,而后扭头对喦脱吩咐道:“即刻派人去一趟江宁,面见寿国公,替朕带一句话,就说,让他好好保重身体,好好给朕活着,待朕六十大寿之时,还要与他把酒言欢!”
“是!”喦脱立刻应道。
刘皇帝的话,有的时候是需要反着听的,不过以喦脱多年对刘皇帝心思的揣摩经验,此时这番关怀寿国公李少游的话,定然是真切的,是发自肺腑的。
毕竟,向训若一去,那曾经朝野羡慕、举国瞩目的乾佑二十四臣,就剩寿国公李少游一根独枝了。
……
即便阳光明媚了,初春的晨风依旧寒着,春日高起,雍王刘承勋进宫觐见。垂拱殿前,被刘皇帝赶到殿外侍候着喦脱见了,殷勤地迎了上去,面带焦色地拜道:“小的参见大王!”
刘承勋向喦脱点头示意了下,下意识地向大开着殿门内望了眼,习惯性地问道:“陛下可在?”
“在!”喦脱迅速地点点头,然后道:“大王来得正好,还请好生劝劝官家,官家已经一日夜不曾进食了!”
一听这话,刘承勋的脸色立刻变了,严厉地斥责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是小的们罪过,只是,官家这两日心情不佳,实在劝不动啊……”喦脱道。
听喦脱这么说,刘承勋没有再理会他,也不待通报,径直往里去了。倒也不是逾越不守规矩,只是雍王刘承勋拥有不经通报而面见刘皇帝的特权,只是寻常时候他不用罢了,但眼下可不是平时,皇帝都那么久不进食了,坏了身体怎么办……
至于刘皇帝为什么心情不佳,刘承勋心里自然是有数的,他又没闭目塞听,身处京中,对最近的分封风波以及温国公病重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不过,在刘承勋看来,恐怕还是前者更让刘皇帝心烦。
殿内,刘皇帝正盘着双腿,以一个瑟缩的姿态靠在御座内,手里翻阅着公文。与一般臣工上呈的奏章不同,刘皇帝手里的属于密报,乃是皇城司以及武德司汇报给刘皇帝的西京朝野舆情观测。
相比于单纯地依靠猜疑揣测,如今的刘皇帝也越发依赖于这两大特务机构的情报消息了,而结果,更加让刘皇帝心头郁结了。
就汇报所呈现的结果来看,朝野之间对刘皇帝分封提议,看衰者多,看戏者众,且随着时间的发酵,趋势越发明显,只有少数人在赞叹刘皇帝的开拓进取之外,而这少数人中,也未必有多少人是真心拥护的,至少在刘皇帝看来,其中谋求幸进的投机分子恐怕要占大多数……
“陛下!”隔着十步远,刘承勋郑重地向刘皇帝一礼。
抬眼看到自家兄弟,刘皇帝阴沉的表情释然了些,露出笑容,冲刘承勋道:“你来了,坐!”
刘承勋谢恩,不过并没有入座,看着刘皇帝带有菜色的面庞,关心道:“听闻陛下已有一日夜未进食了?”
闻问,刘皇帝摆摆手,有些无所谓地道:“没心情,没胃口!”
闻言,刘承勋摇摇头,劝慰道:“这可不行,膳食还是要定时享用的!什么事,也不比您的身体更重要,还望陛下早些用膳,保重御体,朝廷可离不开您……”
“呵呵!”刘皇帝笑了笑,淡淡道:“朕可没有那么重要,朕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了朕,朝政就无法正常运转了?百姓就无法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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