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在琼林苑多待,刘皇帝回宫了,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宰相赵匡义便匆匆赶来。
“见过赵相!”喦脱正在殿前教训那些愚钝的内侍,见到赵匡义,顿时露出笑容,拱手行礼。
赵匡义简单回礼,往崇政殿内瞟了瞟,跟做贼一样,表情有些严肃,低声问道:“敢问喦大官,陛下心情如何?”
对赵匡义这番表现,喦脱有些诧异,小声反问:“出了什么事?”
国家大事,怎能同一阉人言语,不过犹豫了下,赵匡义觉得,还是不能得罪这大太监。面上不动声色,根本看不出任何鄙夷,赵匡义叹道:“适才收到湖南上报,布政使石使君在任上病逝了!”
得悉此事,喦脱表情也郑重起来,作为刘皇帝身边人,喦脱对朝廷内部的人事了解可不少,封疆大吏也基本都认识,赵匡义嘴中的石使君,他知道,是石熙载了。
也下意识地往殿内看了看,喦脱方才提醒道:“官家心情不大好,相公当小心才是!”
赵匡义心下一凛,更加慎重了,点头致谢:“烦请通禀!”
“相公稍待!”
喦脱回身入内,很快,再度出现在廊下,皇帝宣召。
有些出乎意料,在得知石熙载卒于任上的消息后,刘皇帝只是恍惚了下,然后发问确认,再关心了下死因,得知是突发急症,暴毙而亡之后,露出一抹感伤之色。
“石凝绩,也离朕而去了!”刘皇帝低吟道:“他还不满六十,世事无常啊!朕是想大用他的,奈何天妒啊......”
石熙载是乾佑五年进士,历经了帝国发展的两个大时代,一直到开宝年间,方才真正平步青云,一路高升,成为封疆大吏,国家柱石。
因为在刘皇帝身边担任过崇政学士承旨,在外人眼中,他也是属于“学士派”的,并且随着年纪威望的增长,成为其中的领袖人物。
至于品德才干,没什么好说的,这是一个正臣,而刘皇帝对他的看重,在朝廷中也是人所共知,私下里就不只一次说过,以石熙载的能力资历,早该登堂拜相,早晚要用之。
只是如今,丧报传来,未授殊荣,人已辞世,多少有些令人唏嘘。赵匡义在下,听到刘皇帝的感慨,却不禁松了口气,在他看来,如今的政事堂已经足够拥挤,再把石熙载调回京的话,不论替代谁,对他自己而言都不是好事,一个宋琪,一个王着,就已经使他应付不爽,若再加一个资历能望在他之上的石公,他赵匡义何日方能登顶?
注意到刘皇帝哀伤呢喃,没有自己想象中悲极而怒,按捺住小心思,拱手劝慰道:“陛下,石公勤于王事,鞠躬尽瘁,病中犹不废公事,湖南方政通人和,百业兴旺,其逝,乃国家莫大之损失,实令人惋惜。只是,逝者已矣,还请陛下节哀!”
“你倒是看得开!”闻言,刘皇帝淡淡应了句,沉吟了下,吩咐道:“对其后事,当尽哀荣,一切依朝仪,由国库出资。另外,传诏,朕百年之后,石熙载配享庙庭!”
赵匡义心下微讶,同时不免感慨,这样的待遇,可少有人得享,石熙载在刘皇帝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高,这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连政事堂之高,都未真正登临过。
“是!”
“太子呢?”刘皇帝想到了刘旸,不由问道。一般而言,这种事情,该是太子前来汇报,至少人该在。
赵匡义答道:“延庆坊火灾受害士民,家园重建,今日工程落成,殿下闻讯,前往视察抚慰!”
“嗯!应该的!”闻言,刘皇帝颔首道。
......
有好事成双,也有噩耗连连,如果说石熙载的丧报,只是让刘皇帝感到有些可惜,礼节性悲伤过后,情绪很快便恢复了。
但来自坤明殿的消息,让他再也坐不住了。御阶下,坤明殿的女侍御跪着,哭哭啼啼,话都有些说不清。
“哭什么,说清楚,皇后究竟怎么了?”刘皇帝心肝直颤,冷冷地斥道。
这么一发作,女侍御更慌了,战战兢兢,泪水止不住地流,好像丢了嘴一般,不知道怎么说话。
如此一来,刘皇帝更加恼火了,猛地一拍御案,骂道:“再不说清楚,朕杀了你!”
死亡的震慑总是有效的,见刘皇帝横眉怒目,女侍御终于回了神,磕磕绊绊地回道:“娘娘想念魏王殿下,近来亲自动手,刺绣征袍,准备给魏王殿下送去。本来好好的,谁料适才,突然咳血昏厥......”
说着,女侍御又哭了起来。而刘皇帝闻之,脸色不自觉地白了几分,浑身有些颤栗,完全稳不住了,急声问道:“皇后现在如何了?”
“已经传太医了......”
“朕问你皇后现在如何了?”刘皇帝重复了一句,表情已然有些骇人。
侍御支支吾吾,显然不知。见状,刘皇帝也无心纠缠了,遽然起身,往殿外走去,急切之下,竟然蹒跚了几步。
“起驾坤明殿!”喦脱跟上,依礼唱喝。
刘皇帝住脚,斜了喦脱一眼,眼神让喦脱哆嗦了下,立时闭嘴收声。沉凝着一张脸,刘皇帝快步往坤明殿而去,那双老寒腿似乎都麻利了许多。
喦脱垂着头跟着,也有些心惊,石熙载算什么,要是皇后出了什么事,一往那方面想,喦脱便有种大劫将至的心血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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