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旸满怀负担地退下了,留给刘皇帝独处的空间。此时的刘皇帝,心情有些复杂,复杂到难以形容,一种淡淡的无力感涌起心头,哪怕一向强悍的他迅速将那种他视为软弱的心态摒弃,但仍旧让他的心理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官家,皇城使殿外求见!”见刘皇帝从凝思中回过神来,喦脱恭敬地把收到的消息上报。
闻言,原本已经想休息的刘皇帝,稍微来了点兴趣,呢喃一句:“他来做什么?宣!”
“是!”
未己,张德钧入殿,一双老腿动作麻利,至御前,十分熟练地参拜,虽然表情郑重,但从其眉宇间,依稀能看出少许的兴奋。
“免礼!何事?”此时的刘皇帝,似乎没有多少谈性,只看了张德钧一眼,言语简短,意兴阑珊地问道。
“回官家,关于李继迁之叛,小的有要情相报!”张德钧拱手道,语气严肃。
一听这话,刘皇帝抬眼,凝视着张德钧:“你也知道此事了?也是,你怎能不知此事!说说看,你们皇城司,得到了什么内情?”
张德钧压抑着心头的少许火热,不假思索,迅速述来:“启禀官家,据小的调查,叛匪李继迁是在今春,于相州犯下人命大案,灭人满门,而后遁逃银州。
相州官府曾发布批捕文书,并遣衙差,寻踪追捕,直至银州,未果而还,此后,竟成悬案。
小的此前收到此汇报,直觉好奇,遣人调查,探得相州被害一家,只是一介草民,泥瓦为生,曾与李继迁府内上工,后则招致横祸,满门俱丧。
其中蹊跷明显,虽未明其由,然根据属下调查,得知被害小民离李府后便魂不守舍,忧惧难安,当夜即遭惨祸。
今得知李继迁举叛于银州,小的再度联想此事,不得不猜测,或许是那瓦匠撞破了李继迁贼子阴谋,致使其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另,据小的所知,在过去的半年之后,李继迁的兄弟、族人,陆续假各种名义,逃离相州,而相州府不察,未及时阻拦控制,仍以李继迁案为一般杀人命案,如今,李继迁一脉,只余几名老弱仍滞留相州......”
听完张德钧这番汇报,刘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面色生硬地笑了笑,只是这笑声有些渗人:“这些情况,你既然早有察觉,为何不早报?”
面对刘皇帝有些严厉的质问,张德钧下意识地缩起脖子,小心地答道:“回官家,小的虽然觉其中有异,却也不想李继迁那贼子有如此逆胆,另外,小的也不敢贸然干涉相州及武德司事务......”
提到武德司的时候,张德钧下意识地加了重音,显然,这才是他此番奏报的真正目的。
而刘皇帝此时也不在意这厮的小心思了,怒火上涌,但也正因为尽力压抑着怒气,表情显得有些狰狞,几乎咬牙切齿地道:“这是什么,这是渎职懈怠,放纵逆贼,有这样办事的人,难怪会出李继迁这样的叛贼!”
刘皇帝这话,吓了张德钧一跳,两腿一软便跪下,慌忙请罪:“小的疏忽,请官家治罪!”
请罪的同时,张德钧也不由暗自嘀咕,此番进言,不会把自己给装进去了吧。不过,刘皇帝接下来的话,让他松了口气:“这相州官府,仅罢其职,看来还不够,太轻饶他们了!”
说着,刘皇帝即向一旁喦脱,杀气腾腾地吩咐道:“传诏,相州涉李逆一干官员,效银州处置,悉数收押,进京问罪!”
“是!”喦脱微惊,自然顾不得同情那倒霉的相州知州,赶忙应道。
原来不是针对自己啊,张德钧心中这样想到,还是自己吓自己了。
见张德钧仍跪着,刘皇帝胸中被激起的戾气显然没有发泄完毕,冷冷地盯着他,道:“给你一个任务,相州李氏要全部缉拿进京问斩,让你皇城司的人,亲自给朕盯着,要一网打尽,若走漏一人,朕拿你是问!”
“是!小的遵命!”虽然刘皇帝压迫感十足,但张德钧却没有过于紧张,反而欣喜,对于他皇城司而言,这可是一个好差事。
至少,若是平常时候,这样的任务,当属武德司。至于办不办得好,他倒有自信,若是未察之前还好,既然已察觉,相州李氏那么大的目标,可别想逃掉,更何况,他早已秘遣属下前往相州布控了。
“你退下吧!”刘皇帝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像赶苍蝇一般朝张德钧挥了挥手。
张德钧愣了下,抬眼望向刘皇帝,见状,刘皇帝眉头一凝,语气不善:“还有事?”
“小的立刻去办!”张德钧回过神来,麻利地起身一揖,以一个谨慎的姿态缓缓退去。
张德钧心里当然装着事,刘皇帝竟然对武德司没有一点表示,这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张德钧看来,王寅武于此案上,可是出了大漏子,皇帝应该有所处置才是。
不过,刘皇帝不主动提,他还真不敢过于路过地提醒。略带失望地离开崇政殿,不过,张德钧很快就调整过来,不论如何,有此一事,王寅武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至于他皇城司,势力影响,又将扩大一圈了,刘皇帝对武德司的不信任,可已是很明显了。
张德钧不知的是,当他出殿之后,刘皇帝便不压抑他的恼怒与不满了,有些失态地把御案上的笔架推翻,恶狠狠地道:“可恶!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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