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刘皇帝,与会的宾客们同样听得津津有味,大家都知道如今的大汉帝国强盛、富庶、繁荣,但具体情况如何,再没有比这样详细的总结陈述更有说服力了。
而尤以赵普为首的那些大臣,听得格外认真,嘴角咧开,笑意难掩,一副脸上有光的模样。这是可以理解,毕竟,大汉取得如今的成就,其中既是刘皇帝创业之功,同样也是他们这些柱国大臣的辅弼之劳,这是相辅相成的。
尤其是最近十年以来,真正夙兴夜寐,操劳国事的,可是太子,可是他赵普。赵普心里也清楚得很,当后人提起开宝之治时,除了记住刘皇帝,也会记住他,毕竟,他也是名副其实的“开宝宰相”,而其他人,只能称为“开宝名相”,这可是历史地位上的差距。
一份万言祝辞念完,薛居正也是累得够呛,到后边,声音都显得更加苍老了。毕竟也是快七十岁的老臣了,这种“体力活”,实在有些难为他。
见薛居正满脸的疲惫,刘皇帝轻笑道:“难为薛卿了,辛苦了!”
“陛下言重!受命司礼大臣,这是老臣的荣幸!”薛居正拱手一揖,气息不匀地应道。
刘皇帝颔首,斜了一眼侍立边上的喦脱,道:“愣住做甚?还不快扶汲公入席!”
“是!”喦脱一愣,迅速反应过来,应了一声,赶忙上前搀扶着已经快站不住的薛居正往国公们的坐席那边靠。
见那颤巍巍的模样,刘皇帝不由偏过头,冲大符低语道:“这个薛卿,年纪也一大把了,非要逞强,劝都劝不住。”
闻言,大符也掩着嘴唇,低声道:“这话可不好让薛公听了,在这吉庆之日,他也是籍此表达对官家的忠心!”
刘皇帝笑了笑,扭头看向坐在众臣之首的赵普,语气轻松道:“你们啊,区区一个生辰,搞得如此隆重,新添了这许多流程繁礼,看看汲公,要是把他累倒了,看你们如何交代!”
刘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开玩笑了,这突然来一发,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空气一时沉默,倒把刘皇帝搞得有些尴尬。
显然,在刘皇帝的长期威压下,臣僚们难免压抑,平日里在刘皇帝面前都是把所有情绪收敛起来,生怕失礼失仪,何况是在万岁殿这种场合。
还是晋王刘曦会来事,闻言,笑出了声。笑声是会传染的,虽然很多人都还没搞清楚笑点在哪里,甚至有人还认为刘皇帝那是不满意了,在责难赵普,不过,还是有些精明人,跟着发笑,殿内的气氛很快就被烘托得轻松愉快了。
赵普站起身来,面带微笑:“陛下,劳薛公辛苦,臣自会登门拜谢。今日陛下诞辰,陛下不许臣僚们贺礼,但只身而来,总觉礼节不到,心中不安。”
赵普表现得很淡定,说着,躬身一礼,道:“就请陛下,容臣说两句讨喜话吧!臣代表满朝臣工,祝陛下福寿绵延、长寿千秋,祝大汉繁荣昌盛、江山永固!”
赵普话落,顿时有一干大臣附和,紧跟着,大概是觉得赵普这贺辞直接到位,其他人也紧跟着开口,声音也趋于统一,几乎震得殿梁发颤,这场景,仿佛不在祝寿,而是在上朝。
刘皇帝想把气氛搞得轻松融洽些,但显然还是有些困难,他是老皇帝了,而不论新老臣子,对他也只剩下敬畏了。哪怕在这嘉庆节庆典上,在每个人洋溢着笑容的面庞下,隐藏着的还是一种可以称之为压抑的情绪。
卢多逊也在祝贺的人群中,他与赵普的矛盾虽然早已公开化,但这样的场合,也不得不从众。他的位置与赵普隔着几张席位,在低头时,目光刻意地盯了两眼赵普背影,那眼神,仿佛在说:好你个赵普,就这样裹挟群臣了?你至少代表不了我卢多逊......
这个时候的刘皇帝,心情显然是十分愉快的,老脸上都快笑出褶子了,赵普之后,陆续有太子、宗亲、诸部司、地方、诸国使节代表,向刘皇帝恭贺。
直到一群皇孙,也有组织地走到丹墀下,一起跪倒,朝着刘皇帝与大符行礼,嘴里整齐的说着大人准备好的贺词,这些清脆的童稚声,也为万岁殿增添了一抹温馨。
如今的刘皇帝的皇孙与外孙,男男女女加起来,也有二十多人了,此番也难得地齐聚一堂。虽然都是半大的孩子,最大的刘文渊也才十五岁,但这子孙满堂的景象,还是让刘皇帝格外欣慰、开怀,在他眼中,这些孩子同样是大汉帝国的未来。
“都起来!”对孙儿们,刘皇帝自然不用端着架子,笑呵呵地冲他们抬抬手,然后对刘煦长子刘文渊与刘曦长子刘文海道:“文渊你年纪最大,文海你对宫中熟悉,就由你们带着弟弟妹妹们去玩耍吧,大可尽兴,今日不必顾忌宫中的那些礼仪规矩!”
“是!”
皇孙们兴高采烈奔走而去,万岁殿一下子仿佛安静了不少,当然,殿侧的乐师们仍旧从容熟练地演奏着舒缓的乐章。
大概是看氛围差不多了,刘皇帝缓缓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并不算高的御阶上,他这一动,殿中是真的安静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低头,不敢再随意侧目,静静地等待着刘皇帝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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