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封二字一出,刘皇帝眼神中也不禁闪过一抹讶然,此时的刘旸,一脸肃然,眼睑微垂,似乎有些不敢面对自己,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太子,在政治上还是足够敏感的。
看着刘旸,刘皇帝两腿盘起,换了个姿势,云淡风轻地道:“你以为如何?”
闻问,刘旸的表情越发沉凝,认真地思考几许,方才抬眼迎着刘皇帝的目光,郑重地道:“大汉辖地过广,除九州中国,大部分地区,朝廷统治,并不牢靠,需要镇抚归化,且非一朝一夕之事,需持续经营,方可成为大汉永固之领土。
若以诸兄弟戍边安民,既代表朝廷,也代表天家,足可起到巩固安治之效,此乃长治久安的办法,也是解决当下边地问题的良策。儿,没有意见!”
听其言,刘皇帝不由笑了,笑出了声,只是表情有些让人难以捉摸。刘旸的话听在耳中,刘皇帝却感受到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话说得很诚恳,却打了个埋伏,略着痕迹地强调了下九州中国,虽未明言,但态度指向明显,那就是即便要分封,九州故土这些基本盘不能动。
与之对视了一眼,刘皇帝叹道:“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思考,如何维持这偌大的帝国,如何巩固这幅员万里的版图,深思熟虑,反复斟酌,终难得出一个万全之策。除非放弃一些鸡肋的领地,彻底收缩......”
说到这儿,刘皇帝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对于已经占领的土地,岂能轻易舍弃,否则,此前那般规模的开拓扩张,意义何在。
“我现在,考虑的也只是当下之事,二三十年之内的事情,所思所想,只为巩固现有领土,夯实基础,边地需要稳,不能乱!”
看着刘旸,刘皇帝语气严重,眼神深邃,认真地道:“巩固边地,弹压不臣,分封不甚必要,但以宗室皇子戍边,是我三思之后,所得应急之事,以济当下之务!”
“打下了这么广阔的领土,建立如此庞大的帝国,总需要人驻守。这些年对于边地,官员、将吏、戍卒,朝廷从来没少派,也从未忽视,但我心里始终不踏实!
一直觉得,难称周全,如今,我越发想明白了,这天下,是我刘家的天下,还需我刘家的人去镇守,去巩固,如此,我也可放心!
不是不相信外臣,只是......”
刘皇帝没有继续说下去,相反,眉头却锁了起来,大概是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仍旧考虑仍旧有些片面,不是真正周全之策。
不过,就如他所言,他真正考虑的,还是解决当下的问题,至于未来,他是真顾忌不了太多,即便真有那方面的考虑,也难以起到太有力的影响。
毕竟,他还能活多久都是问题,百年之后的事务,也真轮不到他去过度操心。何况,旧的问题解决了,新的矛盾也随之而出,事务就是这样不断发展的,对此,刘皇帝早有清晰的认识,在这个基础上,他也实在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这也是时代的局限性,也是刘皇帝心中真正无奈的事情,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历史周期这是一个沉重而残酷的话题。
刘皇帝已经建立并统治了这个时代,创造了一系列的辉煌,但是,他终是深陷于这个时代,为其所同化,无法超脱,他所建立的大汉帝国,也难以超脱,江山永固,也只是空中楼阁,正是明白这些,刘皇帝有的时候,难免伤怀。
因此,越到最后,刘皇帝所考虑的,也只是当下之急要,尽量给后人打好一个基础,至于未来,未来他也有心无力。
而听刘皇帝之言,刘旸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至少刘皇帝的考虑,还在他可接受范围之内。在刘皇帝的带领下,他当然是读史的,提起分封,他自然就联想到汉之郡国,晋之诸王,对于一个大一统帝国而言,这显然值得三思而行。
相比于外臣,宗室皇子,固然更值得信任,血脉上的紧密联系是天然的,但同样的,也容易滋生野心,披上天家这层华贵的外衣,再与其充足的权力,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哪怕刘旸自认愚鲁,也不是一点都看不明白。
但是,历史就是这样,后人因之而不鉴之,总是有其道理的。
所幸,刘皇帝考虑的,还只是守边,没有在九州大地行分封之事情的意思,甚至,就没有提分封,只是用一个“皇子戍边”来解释。
倘若这样,站在刘旸的立场,只要牢牢占据九州的基本盘,又有中央大义,倒也不虞他患。同时,若是兄弟们都被派驻边地,对于他太子地位的冲击,也将大大减轻,这一点,刘旸同样想到了。
父子俩各有考虑想法,一时静默无语,严肃的气氛,似乎也在这沉默之中,变得更加凝重......
终于,刘旸主动开口了,拱手道:“爹,您的考虑,儿明白了,为固边土,儿无异议,将全力支持。只是......”
“有话便讲,不必吞吞吐吐!”见状,刘皇帝直接道:“今夜,你我父子也算推心置腹,坦诚言事,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没有保留,你也不需有什么顾忌!”
“是!”看着刘皇帝,刘旸说:“您欲以皇子戍边,然而,边塞之地,多偏僻苦寒,荒芜简陋,若以兄弟们外戍,对他们而言,是否太过艰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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