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接下来去何处?逛了这么久,是否疲惫,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歇脚?”慢悠悠地走着,见刘承佑的表情逐渐严肃,张德钧不由贴近,小声地关心道。
“那就找个地方吧!”感受到略显发胀的双腿,又看了看老迈的高防,刘承佑也就从谏如流,点了下头。
也不待张德钧去安排,偶然得思,说道:“听说陈王的家人,在东市也置有产业,是否有什么好去处?”
什么陈王家人,其实都知道,那就是陈王府的产业。张德钧受意,当即命人引路,而高防却不由意外地瞄了刘承佑一眼,毕竟身在局中,念及这几年朝廷对北方军政的调整,莫非皇帝对陈王赵匡赞有什么看法?
或许是政治家的敏感,由不得高防不多想,与陈王赵匡赞,还是有一定情谊的,但愿,皇帝没有其他意思。
“派人去找小符,看看她们母女有没有玩累,累了就来找我!”刘承佑又吩咐道。
“是!”
一般而言,刘承佑外出,总会带个妃嫔随侍,此番也不例外,今次出游东市,随行的则是小符惠妃与长女刘葭母女俩。
泰来楼,就是陈王赵匡赞的一处产业,是座三层酒楼,据说还是赵匡赞亲自取的名字,虽然是新修的,但很有历史,站在楼前,都能感受到一种沉淀的感觉。
“泰来楼!”望着那高悬的牌匾,刘承佑念了一句:“否极泰来,名字不错!”
地段不算太好,当两条市道交叉路口,人流量大,身处楼中,四周街市景象也可纵览无遗。其中管事、账房、庖厨、杂役,以及倡伎等服务者,超过三十人。楼内环境,也属上佳,很有秩序,毕竟是高档酒楼,接待的宾客,大多数都是有一定身份与财富地位的人。
刘承佑这一行人,显然身份不凡,被殷勤地迎入,直接引导向楼上的雅室。
“坐!”刘承佑朝恭立的高防伸手一礼。
“谢陛下!”
打量了一下室内的设施,稍显浮丽,刘承佑说道:“像这样规格的酒楼,东京有几座?”
高防不知,因而未答。当皇帝目光投过来时,张德钧当即答道:“就小的所知,当不小二十家。”
“都是有些背景,才开得起来吧。”刘承佑这么说道。
对此,张德钧只能表示,官家英明。
“官家,喝口水吧!”没有用酒楼的茶水,那还需要检验,太过麻烦,用的是随身携带的水袋。
润了润嗓子,方才说道:“方才,与那蒲扇小贩所谈,你们都听到了吧!”
“是!”
“有何感想?”刘承佑问,主要是问高防。
心知皇帝是在为那摊贩老汉言语中透露出的一些情况而愠怒,想了想,以一种开慰的语气说道:“陛下,日月既照,纵光明世间,也难免有魑魅伺夜而出,鬼祟为贼。既有所觉,查察处置即可,陛下不必过分郁结于心!”
“道理我都明白啊!”刘承佑说道:“由此可见,所谓王化之下,仍少不了鬼魅横行,朕目所不及之处,小民之苦犹多!”
“关于对将士、役夫的抚恤问题,多年以来,朕是屡次警示告诫,但仍有人不以为意,欺上瞒下,自以为伺隙,自以为能避上视听。若非今日得巧,恰闻其事,朕还真不知,当初岳州战后的抚恤,竟还有这等曲折……”
最令刘承佑气愤的,在于当初对民抚恤,是包括所有军前效力民夫的。如果朝廷没有这种指示,碍于“国籍”问题,有所搁置酬赏,倒稍微可以理解,即便那样,也可上表请示朝廷。然而,事实恰恰是最令人愤怒的情况。
几乎可以肯定,在当年的酬赏中,少不了中饱私囊之事,这时间,总少不了钻空子的“聪明人”。
“查!得彻查!”刘承佑突然严厉道:“不管是对军队民,一应赏赐抚恤之事,都该来一场查检。嗯,还当发诏,让军民自举……”
见皇帝这种反应,高防眉头稍微皱了下,总觉得有些反应过度了。
边上侍卫着的刘廷翰,难得地,主动向刘承佑开口了:“陛下!”
“你也有看法?不妨直言!”看着这个在北伐战场上扬名,被自己提拔到御前的将领,宽和道。
刘廷翰说:“陛下,别的臣不清楚,但对于将士的抚恤,朝廷素来是优给到位的,否则,这么多年,下边岂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岳州之事,终究只是孤例,碍于其特殊情况……”
“你讲的也有道理!”听其言,刘承佑沉吟了一下,也点头表示认可,语气中仍带几分疑思:“不过,财帛动人心,这世间总归少不了利欲熏心之辈,背德违制,以身试法。
当年,大汉初立,朕还在潜邸之时,就有克扣将士酬赏抚恤之事发生,将士生怨,还是朕亲自主持清查,结果触目惊心。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朕还是记忆犹新。也该当查察一番,没有问题最好,若有,则必当严厉矫正!”
“陛下所言甚是!”皇帝都这么说了,高防、刘廷翰只能表示认可。
可以想见,一场风波,又不可避免了。只能希望,不要对大汉的政局产生太大的影响,当然,仅仅针对其事,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动荡。
或许,刘承佑自己都没发现,对于下面的官吏,他已形成了一种本能的戒备,总觉得他们会倚仗特权,违法乱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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