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浓抿了口酒, 冷不丁地呛了下, 她抽过玻璃转盘上的纸巾, 慢条斯理地在唇角压了几下,然后轻轻地咳嗽起来。
唐若遥耳尖地捕捉到, 忍住了立刻回头看的冲动,将嘴里的那句话不紧不慢地说完,才假装不经意地瞧了秦意浓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 秦意浓脸上的妆容没有平时那么浓, 人也没精打采的。掩唇咳嗽的时候,面颊漾出微微的绯色来,但那种绯红又不是自然的红润,而是稍显病态的潮红, 叫人联想到两个词——弱柳扶风, 病如西子,不由自主地便生出怜惜之情。
唐若遥看着她短暂地出了一会神, 无法再和戴永清正常地继续话题, 约定下回有空在片场继续讨教。
她正想着要不要象征性地关心一下秦意浓, 只听对方神奇地止住了断断续续的咳嗽,重新开了瓶酒自斟自饮。
秦意浓咂摸一口,想:这酒没了酸味,依旧不好喝。
唐若遥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她以为秦意浓只是和有些上流社会的人一样, 有闲情雅致喝点红酒助兴, 却不料想, 她喝酒的这个架势,俨然一副有酒瘾的样子。
“秦老师。”眼见着秦意浓满桌的菜没吃两口,酒当水一样往下灌,唐若遥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了。当然,她语气中不见指责,也不敢有指责,而是凑到她近前温温糯糯地轻声喊了句。
她们俩都是主演,唐若遥年纪虽轻,但有奖项在手,放眼满场够格坐在秦意浓旁边。
“嗯?”秦意浓懒散地一偏头,冲她笑了下。
她在外面似乎经常笑,也不知道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唐若遥心里浮起这么一个念头。
“那锅党参乌鸡汤炖得很不错,需要我给你盛一碗尝尝吗?”唐若遥不直接劝她别喝,而是迂回地换了个方式。
秦意浓做了个思考的表情,慢吞吞道:“唔。”
唐若遥心脏都跟着她一紧,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她手旁的红酒瓶上,瓶中的液面已经下降到了一半。
秦意浓注意到她的眼神,心说:原来是这样。
她不上不下地吊了唐若遥一会儿,惜字如金地开了金口:“尝尝。”
唐若遥松了口气,并不显得殷勤地起身给她盛汤。
唐若遥和秦意浓一样,虽然瘦,但并不是骨架特别纤弱小巧的类型,一张脸端正英气,能撑得起厚重的华服,也能轻松驾驭得了小清新。对于演员来说,外形不是最重要的,但外形也并非不重要,能完全超脱外形限制的演员毕竟是少数,在大银幕上镜,更是对演员的形体、外貌要求苛刻度层层上升。
俗称的老天爷赏饭吃,她们俩都是。
唐若遥手指修长,指骨分明,手背的皮肤白皙细腻,使力的时候轻易能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健康而有力。无论是端碗,还是执勺的手都很稳当……
唔。
秦意浓突然不着边际地走了个神。
也不是所有时候都很稳,挟着她故作非为的时候就半点都不稳重。
“秦老师,小心烫。”唐若遥低声说。
秦意浓回神,用勺子搅了搅碗底的两片炖得软烂的鸡肉,垂下了长长的眼睫。
秦意浓有汤就不喝酒了,反正也没什么味儿,她肚子里能装得下的东西是有限的,汤汤水水地装满了,酒水自然而然地推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包厢里的诸位各自回房。
只有唐若遥和秦意浓住在同一层,其他的演员都被剧组制片主任统一安排到了另一层。
电梯里的人陆续开门出去,最后只剩下二人和她们各自的助理,在走廊里停下,一左一右,秦意浓站在自己的房门前,身后的门被关菡打开,自里倾泻出的雪亮灯光照亮了她半边身子。
“小朋友,晚安。”秦意浓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晚安,秦老师。”唐若遥微微躬身以答。
各自进门。
唐若遥背抵在门板上,僵硬地扯了扯唇角,鼻腔里喷出一股气。
叫谁小朋友呢?喊一晚上了,她到底是不是小朋友,秦意浓不清楚吗?
以前那什么她的时候,她把自己当小朋友了吗?
这个禽兽!
***
秦·禽兽·意浓执起桌上的热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水是她出门之前烧的,这个电热水壶保温效果好,倒出来居然还是温的。
秦意浓鼻尖凑上前,在水面嗅了嗅,没闻到奇怪的味道,放心地抿了一口。
关菡:“秦姐,安灵姐刚给我发消息说,已经查到了。”
秦意浓内心兴致缺缺,但还是很给面子地扬了一下眉梢,表示自己好奇:“是谁?”
关菡报了一个名字。
“是她。”秦意浓的语气就跟陈述“今天的太阳又是从东边出来”的一样寻常,再次喝了口水,隐约带了点笑意似的:“然后?”
关菡道:“安灵姐说如果对方要爆,应该会选在开机的时候爆出来,借着电影开机的热度黑你一把,事半功倍。”
秦意浓颔首,笑着点评道:“不错,还能省一笔钱,挺会精打细算。”
关菡着急上火了一晚上,秦意浓云淡风轻的。她脸上不显,心里快气成个葫芦。
安灵不跟秦意浓朝夕相处,有些事她看不到,秦意浓一说就信,只在背后恨铁不成钢。但秦意浓无法彻底瞒过除了睡觉基本都呆在一起的关菡,今天她是陪着秦意浓进房的,那个女人就躺在被子里,一双美目含情,又带着些许紧张,忐忑地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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