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场倾盆大雨为困守维辛格瑟堡垒的约塔兰人浇灭了迫在眉睫的烈焰威胁。
危机真的接触了吗?危机没有任何的转机。
先是被烈火炙烤,之后又被硬生生浇了一场冷水。
港区的大火是一种特殊的人工降雨,当本地区富含的水汽大肆回落到地面,局部的气温也骤然降下来。约塔兰人不得不面临寒冷的窘境,更糟糕的是七千人挤在一座约莫两个足球场大的堡垒中,这里本是统治者“狂熊”卡尔的驻地,所有房舍皆是他和兄弟们的住宅,现在放入大量的渔民贩夫走卒,使得堡垒内的局面一片混乱。
武装士兵断不会让这些外来者进入自己的宅邸,于是避难的民众只能露宿泥泞不堪又极为曲折的巷道。
到处坐着人,他们啃食着随身携带的食物,更多的人什么都没吃。
他们逃得局促,以至于自己的家当和存粮都在昨日大火中被付之一炬。
还是因为降雨,一些人只能靠喝雨水混个“水饱”,还因为突然的寒冷超市,为此拉肚子的人大有存在。
本就局促之地出现大量的恶臭便溺物,一些人直接罹患急性腹泻,在痛苦中虚脱精神萎靡不振。就是这样的人忽然也是被动员的士兵,他们非常虚弱,仍要左臂捆着木板盾,右手握紧鱼叉,以战士的身份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名义上韦特恩湖之维辛格瑟岛上有约塔兰人三千大军,倘若“狂熊”卡尔能动员湖泊南部的延雪平城市,还能让军队的规模扩大。
他盼望着延雪平的那些商人武装可以看在都是同族的份儿上拉兄弟一把,奈何奇迹没有任何发生的迹象。
派出去联络南部延雪平的信使像是始终一样,而今再去试图联络他们已经是痴人说梦。
因为港区的船只连带着港口成了焦糊废墟,只要站在堡垒的木墙上向港区眺望一下,那里尽是黑黢黢的木条木块、尽是坍塌的民宅,还有湖面上横七竖八破损的船壳。
多亏了堡垒的矮墙给所有人提供了心理庇护。
为自己的宅邸和营地布设矮墙并占丘为王,矮墙的目的并没庇护民众,恰恰是防着渔村的那些家伙。
事到如今,面对生死攸关局面的卡尔居然从敲骨吸髓者活成了民众的守卫者。
本来渔村的民众对这位军阀僭主只是恭敬其国王的功绩,生活还要继续,如果只要缴纳一些税款就能换来“狂熊”卡尔和其军事集团的保护,纳贡是可以的。只是过往十年了!这片湖区一片祥和,固然外界有些奇妙的消息,终究和韦特恩湖没关系。从来只有兄弟们向北方扩张,去啃食瑞典人的地盘,从来只有兄弟们主动发动进攻偷袭。
事到如今,民众只能将卡尔视作救世主,希望他对“十年保护费”负责,并带领民众把入侵者赶尽杀绝。
至少人们聚集了起来,男人们拿起武器,乍一看去这支庞大的军队有着毋庸置疑的兵力优势,即便经历了磨难,他们没有在陆路战斗输过,对未来还算乐观。
“狂熊”卡尔也很乐观,但没有狂妄。
清晨,他在岛上最大的建筑纠集自己的亲信部将,询问他们在堡垒街巷里的所见所闻,以及询问派去一片狼藉港区勘探的人所见所闻。
“你们去了港口,都看到什么了?可否有驳船?”他问。
探险者精神几近崩溃,带着哭腔嚷嚷:“老大,全完了!那些敌人破坏了所有的船,它们被烧毁被砸烂。我们……已经逃不出岛了!”
“可恶!难道连木筏也做不成吗?”
“甚至没有好木头。如果硬要做也行,我们拆了木墙用来做筏子,可是……”
探险者隐去的话语是什么卡尔一清二白,兄弟们现在急需时间,偏偏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兄弟们恐怕连逃命的时间都没有!再说,就算逃了又如何?叱咤风云的兄弟们养尊处优十年了,丧失一切逃亡成功,以后要给别的强人打工?能忍?岂有此理!
有的人在哀叹痛哭,更多人暴怒得热血上涌脸庞像是涂了红染料。
有桀骜者怒气冲冲:“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袭击者是什么人,他们从北方来,肯定了瑞典人吧。”
有人即刻附和:“除了他们还能有谁。也可能是传说的罗斯人……”
“其实就是瑞典人!只能是这样。罗斯和瑞典有区别吗?他们都是北方的家伙,他们怕是要为过去几十年的事情算总账,我听说很久以前我们两族就大打出手,可能到了我们这一代又面临决战。”
一位上年纪的老战士提及了他年幼时听到的故事,他的言论也引起了卡尔对古老故事的回忆。
“罢了!”卡尔大手一挥:“现在不是纠结敌人的身份,他们已经登陆,他们要用斧头砍掉咱们的脑袋。烧毁了港口就是迫使我们不能离开,他们要杀死整个岛屿的人。”
“如果要死!那就打个鱼死网破!”又有人恶狠狠道。
有人带着怒气轻蔑驳斥:“鱼死网破?咱们拿什么和他们拼命?就凭咱们几百个兄弟,以及外面数千个窜稀的废物?他们从没杀过人,只有杀鱼杀野猪的经验,现在到处便溺把我们的堡垒弄得臭气熏天。”
“除了他们还能用什么人?难道那些家伙会引颈受戮?我不信袭击者打到面前了,一群渔民会跪下来求着袭击者砍头的时候动作快点。”
……
他们自己陷入争吵,此刻还得是卡尔爆喝一声。
“傻瓜们,都别吵了!咱们兄弟现在正是生死存亡之刻,我卡尔活了四十年,很多人说我风光不再说了老了,尤其是那些渔民,我听说有人诅咒我早死!呸!就是死,我也要拉着那些家伙一同赴死。我会以战士是身份赴死,你们……如何?”
部下们互相看看,虽有人犹豫,自己的犹豫态度现在是断然不可展示的。
他们互相坚定信念,表达出统一的态度——和袭击者战到最后一人。
气势是有了,兄弟们兵力绝对不足。
这难不倒卡尔,因为还有大量的女人亟待动员。
都是维京人,维京女战士从来不罕见,当生死问题摆在面前女人也必须上战场。
卡尔带着兄弟们走出宅邸,带着自己的五百披甲之众在堡垒中耀武扬威。这些人首先动员了自己的妻妾、女奴,甚至是年龄大一些的女儿。他们的儿子可是无论年龄尽量都武装起来,即便是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也来凑数。
卡尔在民众中宣布一个恐怖的事实:“敌人是瑞典人!他们来复仇了!他们要杀死我们所有人,要夺走这片湖泊!现在你们所有人必须拿出武器,我们出城进攻他们!”
全面的征兵突然开始,无论对方是否乐意,身体状况是否凑合,哪怕是正苦于腹泻之人也被拉到行伍。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任何能拿起棍棒的人都被塞进军中。
卡尔继续吓唬他们:“你们要么跟着我们进攻!要么就去死!胆敢迟疑的人,我就先帮你去死!”
果不其然,卡尔说到做到命令部下当众绞死十人。
他并非胡乱处决人,因为此十人罹患严重腹泻,想让他们上战场是不可能的。那就用死亡警告所有迟疑者不想打仗的下场。
他就是一位军阀僭主,施行此暴政毫无负罪感。他尤其要让民众看着受刑的人慢慢被绞死,让他们看到死亡的恐怖,从而被迫投入战争求生。
在无奈中,人们也看到那些平日耀武扬威的人居然武装了自己的妻妾奴隶,显然“狂熊”卡尔不是让他们去找死,他本人也是豁出去了。
卡尔的确豁出去了,他要让很多人为自己卖命,真就迫使他们饿着肚子去拼命真是岂有此理。
仓库被打开,里面尽是一些储备的咸鱼。
武装起来的民众吃着咸鱼五味杂陈,想不到大家居然吃到了卡尔的馈赠。代价是什么?为卡尔也是为自己的活命而拼命。
正当维辛格瑟堡垒在积极动员武装力量之际,太阳悄然升起。
大地的水分被进一步蒸发,此刻正是大雾弥漫并逐渐散去的过程,阳光塑造出迷人的帘幕,也完全遮盖岛屿北部的袭击者营地。
恍惚中堡垒的人们听到远方的轰鸣,仔细听,那是沉闷的鼓声!伴随鼓声的还有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恍若恶魔的地狱。
人心浮动惊恐万分,当此之时卡尔身披熊皮头戴熊头,他站在高处双手举起象征自己力量的长柄双刃战斧振臂咆哮:“武器在手!都给我走!把袭击者杀光!”
紧闭的木门被打开,带着五花八门武器的民众多是打着赤足,走在冰凉的泥地上奔向位置的前方。
他们不得不聚成一团互相提起,弥漫的雾气并非逃跑的掩护,而是充斥着危险。
卡尔的精锐军队多数站在武装民众的两翼,他就是防着这些人趁机逃走。
他们走在平坦且湿润的草地上,岛屿虽狭窄纵深极长。
雾气正在快速散去,所有人都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已经不远。是岛上的约塔兰人首先发动了进攻,无论成败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就像是一支利箭已经飞了出去,“狂熊”卡尔和他的兄弟们已经做好战死的准备。
祭司们走在阵前为这支军队祈祷,他们原则上从来与战斗无关,现在一样被卡尔逼着上战场,否则祭司一样会被杀死。
在战场的另一边,当鼓声号角声大作的时候,罗斯-瑞典-芬兰联军,以及其他几个同盟、仆从的部族,各色战士纷纷爬起来。
昨日大雨给了军队困扰,由于准备得到,雨水的困扰被压在很低的程度。
士兵们做好了战斗准备,他们披上各自的甲衣,军中的罗斯公国部队套上统一制服,甚至是耶夫洛的芬兰旗队也是如此。
卡威带着工匠们配合士兵推拉大量手推车,其上安置有五十座可以木销调整射角的扭力弹弓,以及装运的弹丸和标枪。
二十座公牛投石机则被士兵们徒手拎着,并有人负责背运石弹。
这些工作大抵由年轻的第六旗队负责。
留里克做好了准备只为今日之决战,他有着巨大的兵力优势,除却少量军队留守营地外,陆军和海军主力舰可是同时行动。
他和阿里克是堂兄弟,不过在维京传统里,阿里克作为老奥托的侄子兼养子,就是留里克的亲大哥。
兄弟二人指挥庞大军队,也做出了明确分工。
阿里克负责指挥舰队,带领第一旗队的各种意义上的狠人们,就以“马润”的姿态在舰队配合下绕到港区,首要任务是避免敌人使用可能破船逃走,若是发现战机就立刻发动进攻。第一旗队战士都金贵,他们个人战斗力卓越,而今更是清一色披上铁片加固的锁子甲,大部分战士自掏腰包再故乡购置武器防具增强自身。
他们都渴望立下新的卓越功勋,从侧翼攻击那个堡垒伺机完成突破的光荣任务求仁得仁就交给他们了!
加上武装水手和一些辅助人员,会有八百人走水路发起进攻。
留里克这便带领五千人的主力军正面南下平推。
看呐!军队在逐渐消散的雾气中排兵布阵。
留里克又在使用自己的拿手好战术——钳形攻势。
或曰又在复刻“坎宁的汉尼拔战术”。
罗斯陆路军队被摊开,隶属于罗斯公国的第二、第三(主要是移民罗斯的梅拉伦人)旗队分在两翼,他们属于精锐部队,会在近战搏杀进行最恶毒的颤铲缠斗。
梅拉伦、耶尔马伦、昂克拉斯,以及各种瑞典小部族的军队,两千余人凑在一起放在军队正中心。这些人看似是中军,整体实力相对罗斯自然不强。
留里克姑且认为敌人是强者,那么自己把一支弱旅放在中军,接战自后他们或许会退却,阵型形成内凹的局面正有利于两翼精锐包抄合围。
不过如果敌人并不强呢?何况掌握了远程武器优势的罗斯何必与敌人正面搏杀?
耶夫洛的芬兰旗队本都是苏欧米人,科文人、养鹿人(拉普人)、维普斯人和吕迪人,这些广义芬兰人全部塞进去,皆由忠心耿耿的耶夫洛指挥,并将与第六旗队的年轻战士们站在中军派头,他们这一千多人将以远程武器给予据俘虏所言兵力庞大的敌人发动致命箭雨攻势。
仅仅是如此留里克仍不放心。
这些年经历了几次万人大战,指挥五千人规模军队留里克有这方面实力。他靠着旗帜、号角、擂鼓,以及狂奔的传令兵联络各部队,不过一旦打起来,在混战中联络鏖战中的部下终归是困难重重。
战机稍纵即逝之际若是派出一支预备队,战机不就把握住了?
自己爱妻之一的诺伦不知是音乐大师,她的法定身份可是巴尔默克女伯爵,是挪威之纳尔维克港的女伯爵。留里克注意到她已经明显的显怀了,一个孕妇参与这次远征是她的命运,且诺伦在这里,可是给予巴尔默克人构成的第四旗队巨大的精神鼓舞。
巴尔默克旗队长是可信的海拉菲德,他的部下属于精锐,本可作为先锋部队投入厮杀的他们,现在正好作为战术预备队。
预备队不只是他们,留里克的常备军中的步兵部队此战带来三百人,他们经历了严苛训练,有有着极好伙食极佳武器装备,这才是全罗斯最精锐的军队。
两支军队凑在一起有八百人,此战斗力爆表的预备队将择机扎入战斗定乾坤。
军队形成一个梯形进攻面,军队宽度也达到了接近五百米,这是一个宽大进攻面,即可用于野战主要是用来攻破那个不怎样的堡垒木墙。
伴随着振聋发聩的号角声,罗斯军陆军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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