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是大战,这一夜大部分罗斯战士却睡得很安稳。
大半年前四个旗队的新兵还在诺夫哥罗德忙于训练,人人幻想着能在远征法兰克之际大展拳脚,却不曾想战争突然爆发……
他们是听着父辈的“吹牛”长大,听说诸如在雪地远征、漫长航行登陆作战云云,仿佛罗斯军队可以在各种情况下发动进攻。
现在他们真切感受到了这一切,只因他们已经经历了父辈自称的一切。
从降下第一场雪开始,新兵踏上南下远征的旅途。起初很多人有着怯懦,现在的他们都成了好勇斗狠之人。他们是一群狼,依靠着基本的军队纪律约束在旗队的框架里。
现在绳子村彻底成为罗斯军的后方,考虑到以骑兵、雪橇的高速,军队就犯不着带上大量辎重向下游进军。再说,带着瓶瓶罐罐进入战场实在莫名其妙。
留里克命令全军轻装前进,除了带好作战武器外,最多的就是带上绳子与麻布口袋。前者是为了杀敌,后者就是掠夺战利品。
倘若高尔只是一介村长,收编他并无不妥。偏偏这种弱势力当了普斯科夫的老大,其人德不配位就该除掉。
不过留里克也并未想好,等真的除掉了这一势力后普斯科夫何去何从。
原则上那里要设立一个总督区,问题的点正在于安排谁来做总督。
“要打破它很简单,重建它就难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任何的事我打了再说。”抱着这样的心态,留里克切实做到御驾亲征。
天还未亮,绳子村就弥漫于香浓的麦粥气味中。
在入夜之际留里克还特别令人宰了几头驯鹿,被切碎的鹿肉与咸鱼肉干一起熬煮,经过一宿熬制制作成了多油的浓稠酱汤,自然内含大量肉块。
热腾腾的一碗煮熟麦子,再浇上熬烂的鹿肉糜,这就是罗斯军很喜欢的冬季战地餐。
甚至那些被要求出征的村民战士被一视同仁的赐予这高油高盐高碳水的早餐,对于村民而言这几乎就是他们这辈子吃到了最佳美味。
战马、拉雪橇的驯鹿,它们也被饲喂了一些煮熟的易消化麦子,为了作战的绝对胜利,留里克很愿意下本钱。
尊贵的过往戴上铁皮盔,其上插着大量蓝色羽毛形成的盔冠。
各机战士们按照自己的军中地位,也将装饰用羽毛插在头盔上。
所有收拢起来的旗帜重新扬起,罗斯旗帜绑在各个雪橇的木杆上,现在不比担心哪辆运兵雪橇会迷路,旌旗猎猎都是为了彰显罗斯军威之盛。
甚至没有必要把帐篷拆解,留里克留下一部分诸如闹肚子、肢体冻伤者,乃至分出一些战力可能较弱者留驻营地,绝大多数人员都投入战斗。
每一支旗队,战士们身着全套的甲衣,他们坐在雪橇上以此节约体力。各色武器尤其是远程武器皆以调试完毕,雪橇载运的那十座扭力弹弓涂抹了新的油脂,随时都能展开攻击。
腰悬佩剑身背圆盾,持十字弓的战士将这武器抱在怀里。
浩浩荡荡的雪橇队以旗队的编制排成纵队于冰封的维利卡亚河前进,在其前方又是威风凛凛的骑兵部队。
战士们解除了反曲弓的遮掩,它们都已上弦,现在也无人担心弓臂会因低温冻裂。箭袋里插着充足的箭,或是鸭羽或是鸡羽,箭簇则多是尖锥型破甲箭,也只是基于奥拉芬的情报所做出的调整。
所谓高尔的打手们固然没有奢侈得如罗斯军般大规模披铁甲,他们并不缺皮革,如今打手们大量穿着坚韧的牛皮衣,确实能抵抗绝大多数弓失的攻击。
难道它还能挡住钢臂十字弓势大力沉的射击吗?
留里克想到了最不讲武德的作战模式,便是靠着罗斯远程武器优势不间断射击罢了。
于是,各旗队中的射击为主职的百人队,他们被击中起来坐于十辆雪橇上。很大程度上这些人的存在就是对古代战车的复刻。雪地环境为驯鹿雪橇的机动性提供巨大便利,雪橇队就能与骑兵部队达成战术联动,而作战方式就是射击。
罗斯军保持着较快速度进军,全军右手边就是金色朝阳,冰封大河为大军提供了高速通道,当上午的阳光将世界照射得璀璨夺目乃至此言,全军战士纷纷掏出木框墨镜。
世界变得相对昏暗了,然正前方的森林突然消失,取而代之是庞大的平坦地域,有着极高反射强度的冰封湖泊,以及最关键的所在——依傍河流以摊大饼模式建设的普斯科夫城。
“全军注意!放慢脚步,保持队形!”留里克沉着冷静,他伸出右手攥紧拳头,先令骑兵队降速,继而迫使后续的雪橇队降速。
按道理留里克可以带着骑兵直接发动一次突袭,将普斯科夫大城搅乱后,全军即可进入这毫无防城墙防备的城市浑水摸鱼。
他看到了那里已经有大量晃动的身影,随着罗斯军蓝白色调大军的出现,那些黑影迅速展开行动,怎么看都是在采取防御。
这一宿高尔睡得有些囫囵,他被闯入房舍的卫兵喊起来:“老大,罗斯军队!真的来了。”
卫兵话音都在打颤,苏醒的高尔勐然瞪大眼睛如铜铃,如饿狼般瞪一下报信的战士勃然而起。
高尔索性的披甲睡觉的,他没有再废话,勐然拔剑命令道:“终于还是打起来了。兄弟们,跟我走,把他们都杀死。”
过去的一夜,普斯科夫大城硬生生变成了大军营,高尔尽可能集结一切战斗力量,甚至假以时日他也不一定能召集更多的战士了。
只是普斯科夫军队的这一宿睡得并不安稳,尤其是大量被强迫上战场的村民,大量所谓的农民兵一宿没睡。他们住宿环境很糟糕,不少人在忍耐清晨的瑟瑟发抖,只能啃食着从家里带来干硬如木块的面包块,就地吃雪补充水分。
高尔只是让大量村民为自己打仗,才没有义务保证这群人的后勤。高尔也不会为自己的丹麦大社区战士们准备早餐,哪怕是大战在即全军上下无论贵贱全靠一些干粮充饥。
即便如此,丹麦社区战士们士气依旧比较高涨,只不过随着罗斯军逐渐离开主河道展开自己的队形以列阵,局势变得急转直下。
军装整齐划一带来一种难以明说的压迫感,罗斯军蓝白色调的布袍套在板甲衣之外,铁皮盔上也包着一层白绒帽皮革迷彩(顺便加强御寒性),接着就是巨大的蓝色羽毛之盔冠。
高尔从没听说罗斯军队是这样的着装,仿佛这些战士彼此都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否则如何的如此相像?这超越了高尔对于军队的认知,也是如此他面对自己正在快速集结的大军,仍旧担心起自己可能要战败。
“吹号!集结!”高尔继续命令,悠扬号声在普斯科夫大城飘荡。
这声音传到战场另一边的罗斯军耳朵里。
“他们这是在吹进攻号吗?”呲着牙的布罗迪不屑地看着那黑压压如蚂蚁般的人群,建议道:“不如令我带着兄弟发动挑战,我的骑射手先去试探一下他们的能力。”
“不急。”留里克伸手示意:“我军速来要打歼灭战,让高尔的战士集结一番我们再动手,争取今天杀死他们绝大多数人以绝后患。”
“好吧大王,看来您甚至不愿意遣使与他们做战前交谈?”
“我看没必要,我无意和死人做交谈。”留里克侧着脑袋随口一说。
罗斯军开始更精细的动作,各旗队长声嘶力竭的呐喊,只为步兵战士们更快下雪橇排成进攻矩阵。
唯有那些射手们继续坐在雪橇上等待大王的命令。
有十辆雪橇被故意并排安放,驯鹿的辔头都被卸下,使得它们成为立在雪地上的扭力弹弓阵地。
二百米,肉眼看过去一个高壮的男人也只是一个小黑点,何况罗斯军阵与对方的距离可能快要三百米了。
如此距离是绝大部分弓箭无法企及的存在,站在高尔的角度,他认定自己军队处在极为安全的距离,殊不知……
留里克不慌不忙下令:“你们快点把弹弓装填好,我军使用标枪。最大射程!立刻蓄力!”
战士们旋即将木绞盘把手安装,接着开始旋转操作。
因为奥拉芬和曼契科各带着自己人助战了,他们充其量都是看客,参战算是镀金也是见识罗斯军的武威,他们看得扭力弹弓的操作啧啧称奇,不知道这插在滑道里的大标枪能做什么。
而在战场的另一边,普斯科夫军越聚越多,其中有着绝对数量优势的正是被强征的克里维奇人村民。这些民兵穿着粗布、皮革混缝的衣服,靴子更是用整张皮革捆绑制作,每个人都显得体态臃肿,而绝大多数人的内战却是清瘦的家伙。
民兵广泛使用相当于短矛的武器,甚至有人用一根打磨尖锐的木杆当做矛。
用硬木制作的工具被广泛使用,石头做的锤子对于村民而言也是宝贝,现在它们都成了武器。
民兵们纷纷手持乱七八糟木板制作的小盾,甚至有人连夜在木板上凿洞再用绳子串上,挂在前胸后背加强自己的防御。
他们站位乱糟糟的,唯有丹麦移民后裔构成的中军,在高尔的带领下直接摆出了盾墙。
两翼尽是克里维奇民兵武装,比起听从高尔的命令,民兵更乐意听本村话事人的安排,能站在这里为高尔打仗实属无奈,事到如今他们见得传说中罗斯军的形象有如神灵下凡,一时间大家都在滴咕自己的处境。
罗斯军的形象过于光鲜,难道他们还能抢掠贫穷的自己么?
没有人自发逃跑,或者说相当多的民兵陷入不知所措中,他们始终是盲从的,现在就保持克制原地不动。
“派人和罗斯人交涉一下?”高尔随即问到被迫加入作战的那两位报信者,这言外之意就是希望斯瓦德和卡洛特做使者。
却见这两位已经怂了,考虑到自己背叛了罗斯王的款待,生怕走到对面被他们当场砍杀。
斯瓦德另一激动,只因他看到了对面有一个刻意摘下头盔亮出金发的骑马者。
“老大。”他指着说,“那个男人,就是罗斯王留里克本人。”
“一个金发之人?就是他?”
高尔因年龄的增长视力有所下降,他眯着眼定睛一看,不得不佩服罗斯王的雄壮。因为显而易见的是罗斯王因为过于高大,显得他的坐骑都偏小了。
“真是的,我们何必一定要打起来。我明明对你心怀善意。”高尔自言自语摇摇头,他估计到这两个家伙不愿意当使者。
现在该怎么办?进攻?
不!普斯科夫军唯一的胜算就是继续维持这种抱团状况,只要罗斯军愿意冲进来陷入混战,自己才有机会。高尔决定按兵不动,遂在所有人看来己方已经陷入彻底的被动。
留里克故意等了一阵子,反正自己绝不可能派遣使者,他希望高尔亲自、或是派人过来交涉,届时告知他们最后通牒——战斗不可避免。
既然等了一阵子对方毫无反应,留里克的耐心也消磨殆尽了。
“好了,发射吧。”他的话很平静。
十座扭力弹弓已经蓄力了一阵子,士气高涨的战士们几乎同时拉掉了卡榫,十支标枪打着旋、带着嗡嗡声以一个较大的抛物线向前方飞去。
刚刚完成发射,战士们又紧锣密鼓得开始二度装填。
只因留里克并未安排“三发极速射”,反正标枪有的是,罗斯军处在绝对安全的位置对着站位极度密集的敌人做火力覆盖,就该理所应当得单方面杀戮。
强壮的战士双搜操纵绞盘,又一位战士负责装填标枪,第三人仅仅负责拉掉卡榫,三人配合可以非常默契,以至于标枪射击的效率可以快到几乎十五秒一发。
它们已经进入到自由射击状态,整体有如泼水一般向着普斯科夫军阵投射致命标枪。
一开始人们不知道嗡嗡声是什么意思,直到一群黑影砸过来。战士想当然认为这是一种箭失,下意识将圆盾举起遮掩自己的面部和躯干,却不曾想势大力沉的标枪直接砸穿木盾,那淬火后的尖锥头部有着极强的贯通力,它本是作为对付重甲单位设计的,现在用于轻甲和无甲的民兵实在的大材小用。
哪怕穿着两层牛皮衣也遭不住可以当做短矛用的标枪打击,中招的战士不但被打穿身躯,强大的动能还带着士兵直接跌倒。
被击中的战士身上插着骇人的木杆,跌落在人群中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不停口吐鲜血头脑一片空白,并逐渐死于失血过多。
却见罗斯军一方,战士们集体发出有节奏的维京战吼,十座标枪整体构成一座古代版的“加特林机枪”。
面对这种离奇的打击,普斯科夫的丹麦移民战士们还能靠着荣誉感硬抗,而那些本就战斗意志薄弱的克里维奇人民兵,他们从未想到死亡可以来得如此草率,朋友、亲戚就在自己身边被怪异的飞来之矛贯穿死去,而这种攻击仿佛没有重点。
那嗡嗡声成为死神的吼叫,民兵们开始骚动,呐喊声、哭喊声、哀嚎……乱七八糟的动静完全压制住高尔的呐喊,他想要控制局面一切努力都成徒劳。
因为,克里维奇人民兵的总崩溃就在区区十座扭力弹弓的“联合泼水”下开始了。
期初,他们就是在躲避标枪打击而站位分散,继而就有村庄话事人带着村民逃跑。当有一批人开始逃,更多的人就跟着跑,继而演变成大规模溃逃。
这一切高尔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进一步恶化,而他自己也不好过,那些该死的标枪对所有人都公平,只要站在这里就又被击中的概率。可他觉得自己不该撤,否则连自己的中军都因退却而变成溃退,那么战斗在正式厮杀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高尔就是不撤,坚决咬牙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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