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骑兵门在雪地狂奔,即便天气寒冷,由于训练场足够开阔,诺夫哥罗德的一批闲人就裹着厚实皮衣待在场外,乃至是站在木城墙上品头论足。
他们要学习的战技有三,骑射、持剑噼砍、持矛突刺。
所有训练中,重中之重莫过于骑射。
因为他们过于年轻,身体素质可能不足以参与骑乘搏杀。也在于罗斯骑兵师从草原佩切涅格人,非接触式、依靠箭失解决绝大部分战斗,就以机动灵活制敌。
罗斯人在留里克的改革下在作战方面早已完全有别于其他北方势力,既然有着远程武器的优势当然要发扬光大。
进口的反曲弓配合弩机,成为骑兵也能使用的特色十字弓。只要解开捆扎的绳索,十字弓又化作普通反曲弓,便于急速的“贴脸三连射”。
冒着雾雪,心想着自己要等到湖泊与河道冰层足够雪橇安全行动再启程去都城新罗斯堡,自觉有着较为宽裕的时间,现在全身心就放在监督练兵了。
或是因为国王本人天天瞪着双眼的盯着,年轻的战士或是出于畏惧、或是出于表现欲,他们可不敢怠慢。
爱惜马力,那就扎着马步在驯鹿雪橇上,模拟骑马在运动中向标靶射箭。
亦或者干脆是下马的骑手本人在雪地狂奔,于移动中射击。
一来二去他们上午还穿着厚实皮衣,到了下午普遍就主要穿着一件羊毛衣继续练习了。
四支骑兵队混在一起,除了老兵带新兵外,因佩切涅格可汗命令、以外交官身份驻扎在诺夫哥罗德的格查尔,他的卫队顺理成章也成了教官,为此留里克还要支付一笔学费。
只要条件成熟,常备军就要全面骑兵化,更具体而言是人人成为多面手。
现在的条件就颇为成熟。
“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我远征法兰克介入他们的内战,我可直接带着骑兵沿着海岸线直接抵达汉堡。只要到了汉堡,再抵达科隆、美因茨就容易多了。而到了美因茨,我就到了他们内战的主战场。”
“这是否太过于冒险了?也不一定。条顿骑士团就是沿着这条路抵达普斯科夫湖。我沿着这条路逆向走过去,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途中会遇到一些部族的阻挠吗?现在拉脱维亚部投奔了我,其他的波罗的部族……应该不会无聊得堵路吧。我只是带兵直接通行而已,也不打他们的主意,至少这几年不会。”
留里克不得不思考调动军队的问题,固然明年会是陆海军同时行动,以罗斯的作战模式后勤成本较低,但出动太多兵力对自身依旧是巨大考验。
艾尔拉算的那笔账需要好好考虑,所谓罗斯宜出兵三千左右。
“可恶,我要是有着一万匹良马,就能学蒙古人打仗了。后勤压力极小,我的作为能更大……”
为什么要参与到法兰克内战?搅动西欧局势,掠夺当地资源,构造出有利于罗斯王国的西方贸易系统。至于什么“北方的复仇”已经是过去式,未来的行动留里克已经为它找到了更加堂而皇之的理由——履行与东王国(大巴伐利亚公爵)的条约。
841年一月份签署的《北方条约》的核心条款,正是缔约方遭遇他人军事进攻,各国都有义务按条约出兵。
一想到这是自己亲自主导的条约,如果发起人不履行约定就太蠢了。至于其他缔约方是否出兵无所谓,罗斯是一定要出兵的。842年的亚琛远征军还没有消息,他们自有奥丁祝福留里克不必关心。
亚琛远征军仅是履行条约的手段,很快此手段要来一记超级加倍。
因为留里克拍拍脑子可是知道,历史上的《凡尔登条约》在843年缔结,法兰克内战由此结束。
“可能会有一场决定命运的大战,罗斯作为新崛起的北方强权,可不能缺席这场西欧大战。”
有人抨击自己的过往穷兵黩武吗?
显然这种人已经被铺天盖地的主战派嗤之为懦夫。
那些可能要上战场的男人们忙着置办自己的军需品,大量的需求大大刺激整个罗斯的经济。自秋收之后,罗斯王国的核心区又开始了战备大生产,战时繁荣的背后催生出大量的债务,最终债务基本转移到了亟待出征的战士身上。
没有人担心债务会崩,因为那将是国王御驾亲征。已经十多年来,但凡留里克参与、指挥在作战,战后罗斯都捞到了巨额利益。
战争并非赔钱的买卖,恰恰是普通人发家致富的捷径。
斯拉夫人妇女们忙于织布,制作翻皮鞋,乃至将皮革边角料缝合成手套。她们公开在诺夫哥罗德的集市售卖家庭小作坊的手工品,因为全社会的需求量很大,虽说这些产品价格不是很高,一经出售很快即可售罄。
毕竟,多达两千六百名新兵正在诺夫哥罗德城外的覆雪荒地训练,能被选做为兵的男孩必然身体素质较优,也证明了其家庭的经济水平也较好。这样的孩子,其父母或是所属的农庄便会大胆投资练兵中的男孩们,为其输送不错的额外伙食,甚至是输送蜂蜜奶酪补充营养。
再花上一笔钱财给增加孩子购置新衣服新鞋,考虑到训练时的磨损,衣服还要多添置几件。如果不是自家制作的,就在诺夫哥罗德购买成衣,毕竟国营制衣厂就在本城,购买很容易。
因为,四支新的步兵旗队是公民兵,非必要留里克不会为其添置统一的制服与武器。他也不必担心这些,孩子的父母亲戚花些钱即可买到所需的一切,最终战士上上下下的行头堆叠起来也是不小的一笔款项。
常备军则完全不同,一切皆来自王室资金供应。
本着“本王给你们吃喝、给你们俸禄、给你们立功的机会,就必须对我言听计从”的原则,留里克要求从严治军,受训的两支新骑兵队的男孩们在结束“东方探险”后,刚一回来就又开始疲于奔命了,便从夏季一直忙碌到大地覆雪的现在,高强度训练到现在男孩们纷纷脱胎换骨。
但是,还不够!留里克需要这群男孩小小年纪就练出腱子肉,于是鹿肉、鱼肉的伙食供应充足,小麦和燕麦敞开了吃。
留里克现在并不需要纠结于练兵成本很大,罗斯王国必须有强大常备军武装防御与外战。再说,他相信最终法兰克人会变相支付这一切的投入。
一切似乎非常正常,今日也与往日一样,雾雪持续不断,仅着毛衣的年轻战士们继续着汗流浃背的军事训练,仿佛无视冬日寒冷。
直到自己妻子之一的卡洛塔发了疯般骑马冲到训练场,顾不得贵族礼仪,扑倒自己身上就是抱头痛哭。看着她哭泣的面容,根本就是受了大委屈的小媳妇嘛。
卡洛塔本是刚毅的女战士,她能悲伤到如此地步极为罕见。
“你到底怎么了?”留里克讶异中轻轻推开他,眼角则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卡尔,稍稍放了心。
“是战争。你恨不得手刃的敌人出现了。你的敌人下向我进攻!”
“啊?”留里克脑子稍稍有些懵,“莫非是斯摩棱斯克人?”
“是瓦季姆!就是那个逃亡的瓦季姆啊!”
一个名字足够振聋发聩。
瓦季姆!听得这个词足够留里克绷直了身子如一颗松树。他稍稍犹豫了一番,不禁攥紧了拳头。
留里克没有再废话,首先是吩咐部下继续训练外,狠狠亲了一下卡洛塔的额头,“走。任何的事去宫殿详谈。”
罢了,他再给依旧骑马的事实二儿子卡尔一个眼色,随口吩咐:“卡尔,现在跟我走。正好去看看你的爷爷奶奶。”
由厚重木墙包裹着的诺夫哥罗德,城市围墙一直在加固中。由于奥涅加湖畔的采石场不断扩大石料输送,诺夫哥罗德城内所有建筑也开始了缓慢的替换。
石料、粘土烧砖、原始水泥构筑的新建筑终将替换旧的纯木建筑,而这注定是一个极为缓慢的过程,哪怕今年新发现的德米扬斯克的石矿将在未来输送石料,并不能加快这一进度。
这并非什么大问题,住惯了厚重木建筑的留里克早就习惯,平日里只要注意防火就好了。
十多年前由老奥托亲自为留里克选取的奴仆,而今纷纷为人母。诺夫哥罗德崛起于白树庄园之上,她们就来自这里,而今回到了故乡定居。
再与她们发生关系可谓留里克生活中的一种调剂,令其生育更多的孩子,孩子长大后再分封外地为王国开疆拓土。奈何她们是级别最低的妻妾,生育的子嗣也只能做下级贵族。
真正尊贵的只有少数极为妻妾以及其生育的孩子们。
最为尊贵者莫过于王后斯维特兰娜,现在她又起了孕吐,身体也逐渐开始了异样。
王室不断添丁是好事,留里克现在也管不着这群崽子们不算增值的后裔是否能打得一个头破血流,那都是遥远未来的、甚至自己也无法管控的事了。
妻妾们生育的全都是男孩,民间遂有铺天盖地的说法,流传最广的说法只有一个——诸神赐予留里克的家族尽为男性战士。
被奥丁祝福之人后裔尽是男孩理所当然!至于大祭司维利亚为国王生育了大女儿,恰恰证明了这种说法的正确是,因为基于传统,罗斯的大祭司理所当然是女性。
同父异母的兄弟们聚在一起,他们多数快到两周岁,一个二个都会走路、会说简单的语句,开始能向他人表达一些自己的主张。
在这里,年龄最大的是事实上的三儿子奥列格,其次是老四、嫡长子的奥斯本。这两兄弟年龄差别很小,自然也与另外十个兄弟差异也不大。
男孩们充满活力,就在这宫殿中整天做着危险游戏。因为摔伤了嚎啕大哭也缺人去照顾,小男孩基本要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继续着危险游戏。
莫看很多孩子还不到两岁,罗斯的宫廷教育已经在教他们如何做战士了。
或许拿着木棍互相打斗就是男性的本能,男孩们做得最多的游戏,就是迈着踉跄的木筏,以木棍做刀剑分组互相打斗。
他们充满了朝气犹如初升的太阳,而目睹这一切的形如枯藁的老奥托,那浑浊的眼睛不禁落下泪水。
因为,天天沉迷于大乱斗的“小不点们”全都是自己的孙子。
“唉,愿奥丁再赐我十年寿命,我就能看着你们成为真男人。”
罗斯王国基于传统,男子在度过人生中地十二个光明节就是成年男人,就有义务拿起武器与敌人作战。十年之后,眼前的全部孙子皆以成年,而嫡长子、储君奥斯本到时候应该也长了一脸细密胡须了,说不定还娶了媳妇有了孩子。
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有数,能活到现在奥托深刻觉得就是奥丁的赏赐。现在真是活一天算一天,他也完全获悉留里克这小子打算明年御驾亲征深度参与法兰克内战。
“我的一生还没有去过法兰克。而你!那些法兰克的王者都被他踏在脚下。可怜的我已经老得不能走路。”
如果自己死了这么办?尤其是如果自己在明年病故,留里克恰是在法兰克作战,那是何其的悲哀?
就埋在都城的公墓吧!
作为罗斯王国的太上国王,奥托能猜到一场国葬后自己会在豪华陵墓中安息。
这无可厚非,关键在于奥托憋着一口气,他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击败那个法兰克的洛泰尔。
罗斯将迎来无上的光荣!
奥托就是因为年轻时过度透支了身体,都快六十岁了还敢于拖曳在雪橇在极寒中做冬季狩猎。
他本没想着自己能长寿,不曾想现在已经不可思议活到了七十岁。
不同于奥托,罗斯太后尼雅,两人结婚之际尼雅远比奥托年轻。部族里最漂亮的少女作为竞选首领之比武的额外奖励,使得那场罗斯部族最后一届的“比武”划上了独特的终局。
而今尼雅也六十岁了,她的综合状况要好很多。
很多人说这位老太太会如故去的大祭司维利亚一样也活到八十岁。
但尼雅一辈子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女人,经历过丧子之痛,而今又面临着铺天盖地的孙辈。金发熬成了青丝,一个又一个男孩奶里奶气地叫自己奶奶,幸福是真的幸福,就是有些过了头。
她只是平静得安详晚年,一生对部族政事不关心,而今面对更庞大的罗斯王国就更不在意了。
她目前只在意几件事,譬如远去遥远南部法兰克、可怜的大孙子雷格拉夫,远征法兰克都城的大侄孙阿斯卡德,以及带着孩子在南方开疆拓土的养女卡洛塔。
她朴素的希望自己的孩子们一切平安,也期待他们在海外闯出一片天,就在这种略为矛盾的心态中生活了六十年。
老夫老妻仿佛是这个新时代的客人,一切都变了,罗斯已经不是记忆里的罗斯。
而这一切本就是罗斯的选择。
当七十年前的那一届首领带着船队浩浩荡荡抵达尹尔门湖地区索贡,现在这片湖区已经是罗斯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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