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干风冷雪漫漫,惆怅无人把钓竿。
时有官船桥畔过,白鸥飞去落前滩。
——《钓雪亭》姜夔
……
白复告退后,肃宗胸臆难平,已过三更,仍无睡意。
作为一个帝王,今天他说的话已经太多了。
若非庆王李琮托孤、李泌担保,无论他有多欣赏白复,也不敢将真实的心思吐露给白复。
身为帝王,绝不能让他人窥探到自己的志趣喜好、喜怒哀乐。
这是一条铁律!
在这一点上,他的血泪教训已经太多了:
自己最宠爱的妃子,也就是青鸾公主的生母,被贬为庶人,落发为尼;
自己最疼爱的公主青鸾,元夕夜被人拐走;
自己情同手足的王忠嗣将军被秘密抓捕,死在深牢大狱——‘离恨天’;
……
本以为自己坐上龙椅,君临天下,这些事就不会再发生,然而,厄运接连不断,变本加厉:
自己最仰仗器重的皇子建宁王李倓,被人设计离间,竟死在自己手上;
自己最关照的皇弟永王李璘,被人唆使,在江南起兵叛乱;
自己亦师亦友的重臣李泌,竟不敢逗留在自己身旁,归隐避祸;
自己最疼爱的公主青鸾,再次被人‘绑票’;
张皇后刚跟自己商议储君更替之事,年仅五岁的兴王李佋就意外身故;
……
自己身旁还隐藏着多少仇敌,还有什么凶险是自己完全没有觉察到的?想到这些,肃宗就不寒而栗,望着幽深黑暗、空旷寂静的宫殿,夜不能寐。
坐上这龙椅,就是孤家寡人!
……
肃宗回想起自己初为太子时的一幕:
那时自己年纪尚轻,还正是父慈子孝的甜蜜时光。
那一日,寿王李瑁的生母武惠妃被厉鬼索命、暴病而亡。自己陪父皇来到武惠妃寝宫,见到武惠妃的死状,自己万分恐惧,蜷缩在父皇身旁低声啜泣。
父皇铁青着脸,对自己说:“亨儿,永远不要人知道你最爱的人是谁。否则,她们会一一离你而去……”
作为帝王,挚爱之人就是罩门和软肋,一旦对手知道了,必然会从此处下手。
想到这里,肃宗脑海突然灵光一闪,思衬道:“父皇早就看到这一点了,为何还如此宠爱杨玉环?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杨玉环固然美貌多情,但后宫三千佳丽,个个貌美如花。更何况相处这么多年,就算不烦,也都腻了。
为了让贵妇娘娘吃到家乡的新鲜荔枝,不惜调动流星探马,十万里加急,将荔枝送抵长安。
此举,可媲美周幽王的烽火戏诸侯。
杨玉环三千宠爱于一身,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父皇为何要将对贵妃的宠爱,让天下皆知?
父皇刻意营造出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舆论,又是为何?
……
安禄山之乱,最大的祸根不是杨国忠,而是父皇。正是父皇姑息养奸,才养大了安禄山这头忘恩负义的中山恶狼。
叛军攻入长安,烧杀抢掠,禁军却无法照顾家人,只能奉旨陪皇亲国戚狼狈出逃。
马嵬坡哗变,禁军将士的仇怨不仅是针对杨国忠,更是针对父皇。
禁军将领的本意是以‘清君侧’为名,将父皇和杨国忠等奸臣趁乱除掉,拥立储君登基。
哗变的目的之所以发生变化,问题就出在这儿:所有禁军将领都深信父皇爱杨玉环胜过爱自己的生命。
正是利用这一点,禁军统帅陈玄礼才提议,以命换命。杀掉杨贵妃,是对父皇最大的惩罚,更能让其幡然醒悟,后悔余生。
当杨玉环被缢杀的尸体放到三军阵前时,众将终于放下了对父皇的怨恨,三军气消,冰释前嫌。
好一招丢车保帅,李代桃僵之计!
陈玄礼这招妙啊,转移视线,误导众将,瞬间把禁军哗变这么凶险的事摆平了。
难怪父皇事后竟没有怪罪于他,时至今日,依然让内侍监高力士和左龙武大将军陈玄礼陪伴其左右,亲密如常……
这件事的真相,早已尘封,恐怕当世只有这三个人才知吧。
可惜贵妇娘娘了,还真信了父皇的话,以为只是为了骗过禁军,服药假死而已。估计杨玉环在地下还心心念:‘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姜还是老的辣啊!”
想到这里,肃宗遥望玄宗居住的兴庆宫,眼中流露出一抹难以名状的复杂表情……
……
从大明宫返回巴蜀会馆的路上,白复的脑袋如一台精密制造的浑天仪,反复计算着每一个细节:
除掉肃宗后,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从明牌上来看,一旦肃宗驾崩,有机会登上帝位的人选,依次是:太子李俶、太上皇李隆基、越王李系。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利害关系,背后是不是还有潜藏之人,尚需进一步挖掘。
如今时局虽然纷繁错杂,但朝廷秩序井然有序。肃宗大权在握,朝中重臣、领兵统帅大都听命于肃宗。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夺权,依靠寻常手段很难办到。
就以玄宗、太子李俶、越王李系三人来说,若想篡位,只有通过非常手段,譬如下毒、刺杀、发动宫廷政变等激进方式。
关于饮食,历代帝王都有严格的核验程序。要想在饮食中下毒,几乎做不到。
同理,想通过刺杀谋害君王,也几乎没有胜算。荆柯刺秦之后,鲜有发生。
而且,通过下毒、刺杀等方式,倘若成功,君王之位必然落在储君头上。受益者太过明显,所以,一旦实施,太子是第一嫌疑人。除非是有人故意陷害太子,否则都不会采取此种手段。
正因为这个道理,倘若是玄宗、越王李系想要篡位,不会选择下毒、刺杀等方式,最佳方案就是发动宫廷政变,趁乱一举夺权。
说到发动政变,玄宗可是轻车熟路、行家里手,当年他就是靠“唐隆政变”一举上位,成为最终赢家。
那么,历史还会重演吗?”
……
回到巴蜀会馆,白复找来黄震一起密议此事。
黄震此时已是川帮长安分舵的舵主,行事更加机警睿智。白复这次回长安后,很快融入京师,跟黄震的筹划不无关系。
白复问道:“震哥,玄宗当年仅是一名普通的皇族子弟,躲在暗处,才能够秘密策划,最终发动‘唐隆政变’。
如今玄宗手上无兵无权,又被肃宗严密监控,要想篡位,势比登天。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怀疑他?”
黄震略一思索,道:“‘离恨天’关了你三年,玄宗跟你仇深似海,会不会是你先入为主?”新笔趣阁
白复眉头一皱,道:“也有这种可能。我甚至怀疑,正因如此,所以陛下才选我入主千牛卫。
但如果玄宗真要发动政变,他会通过什么人来完成此事?”
黄震从密匣中取出几张信笺,递给白复,道:“我也说不好。我最近收到情报,弥勒教在长安死灰复燃,两者之间会不会有某种关联?”
白复看完密信,道:“方大人还在长安吧?‘捕神’火眼金睛,这一切估计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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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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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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