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少年与“云叔”对视一眼,旋即神色一整,撩起衣袍,就要推门而入。
“小公爷!”
“云叔”却是有些紧张地叫住他。
“此人高深莫测,能将妙境附于言语之中,至少也是道术附体境界,有言出法随之能,如此高人,心思不明,小公爷千金贵体,实不宜涉险,不如今日先回去吧。”
贵人少年闻言,微微沉吟,旋即一笑:“云叔,你我贸然来访,未曾知会主人,便在门前听了这许久故事,本已失礼,”
“如今主人既已开口相邀,又如何好推拒?过上加过,非我景国公府所为。”
话落,便已推开木扉,迈步踏入院中,入眼景象,便令他心中颇感怪异。
只见一个清简的院落映入眼中。
阔方不过三四丈,石砖铺地,除了几张随意的散落石凳和一张石几,还有一棵歪歪扭扭、枯死的老树,就别无他物。
一群大大小小在的孩童正席地而坐,仰着脑袋,一脸专心、急切地望着一个坐在石凳上,看起来十岁上下,与他年岁相差无几的孩童。
若是不知情,怕是只当这是一群顽童聚集在这里玩耍。
又有谁能想到,竟是有人有此宣讲玄妙法门?
听众是一群垂髫童子,宣讲之人,竟也是一名孩童。
如何能不令人惊奇?
“想必这位?就是传闻中的‘小先生’了?”
贵人少年执礼甚诚?抱拳欠身,神色坦荡道:“在下景雨行?贸昧来访?不想才至院外,便得闻妙音?一时出神,失了礼数?还请小先生恕罪。”
他口中的“小先生”却只微微抬眼?十分随意地道:
“这里不过是一方陋室寒舍,又不是官府禁域、富贵重地,也无珍异之物让人惦记,并不禁人涉足?这位公子要来便来?要去便去,何罪之有?”
“我所讲所述,也不过是些荒诞异说,聊解俗趣罢了,谁听都无妨?什么妙音不妙音的?”
石凳上的孩童正是洪辟。
一年有余,他因苦修武道?打熬无上肉身根基,身形倒是较之寻常的同龄人要高大健硕。
望之也比真实年龄要大上几岁。
“小先生何必自谦?”
“在下适才……”
景雨行话才出口?便忽然被院中孩童急切的声音打断:“先生先生!您快说下去啊!那美猴王惹下这样的祸事,后来怎样了?”
“是啊是啊?先生您倒是快讲下去啊!”
“先生?您快点讲嘛!”
一群孩童七嘴八舌的争相催促?景雨行一行人站立其中,显得有些尴尬。
孩童之中,站起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一身粗布素袍,袍上还明显看到几个补丁,十分朴素。
但这男孩行止间却颇有礼法,身上也透着几分书卷气,不似一般贫家子弟。
他向景雨行躬身施了一礼:“这位公子,先生在上课呢,您若想拜访先生,不若稍等片刻,待先生上完课……”
“大胆!”
景雨行身后一护卫先就按捺不住,大声喝斥:“你知不知道我们小……公子是何等人物?竟敢让公子等?”
这护卫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一通喝斥,将那素袍男孩吓得神色苍白,额角沁汗,却依然站得笔直,紧紧抿着嘴唇,站在景雨行一行人面前,寸步未退。
看得景雨行心下啧啧称奇。
嘴上却已经不满喝斥:“放肆,小先生面前,岂容尔等无礼?退下!”
他年纪虽小,但威严甚重,那护卫连一丝不满也未敢有,惶恐退后。
“我这家人是个粗人,不识礼数,只是对我太过着紧,冲撞了小先生,还有这位小兄台,万请见谅。”
景雨行一身贵气,却十分谦和,言语间既自承其过,也对家人颇有回护,进退得体,不偏不倚,无论是谁,都起不了半点不满之心。
仅这般气度,就已十分难得。
“无妨,护主心切,本是应当。”
洪辟随意道:“不过,我还是有一句话,想说与小公爷听。”
景雨行正色抱拳道:“还请小先生赐教。”
“君子本色,表里如一,”
“其乐也,虽得意不加,虽穷困不减,其性也,仁义礼智信根于心,溢于表,洋于行。”
洪辟悠然而道,说话间,目光也不看景雨行,而是看向席地而坐的众孩童,似在谆谆教诲。
话音方落,才若有意味地扫了他一眼,慢声道:“大人者,正己而物正。”
景雨行初时还觉得对方说的话乍听虽寻常,可细嚼却有道理,听得意兴正高。
听到最后,再被对方目光一扫,心中便突地一紧,竟有些发虚。
正己而物正……
回头扫了一眼自己那几个护卫,一个个昂首挺胸,虎狼本色。
眼角顾盼间,掩不住桀骜之性。
不由额生冷汗。
物似人性,下仆之性,又岂能与主无关?
他自以为为人谦和,礼贤下士,却不想在这些仆从身上,都暴露了个一干二净。
过了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正肃衣冠,躬身大礼拜道:“景雨,多谢先生教诲!”
这时,却是连个“小”字也去掉了。
仅凭一言,他就对其“先生”之名,心悦诚服。
“我不过区区一顽童,如何能教小公爷?”
洪辟摇头笑道,见他神色急切,也没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这些顽童太过贪顽,我今日若不讲故事讲完,他们怕是不会让我清静,小公爷随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