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因为东府荟芳园内梅花开的正盛,贾珍、尤氏派人请贾母过去赏玩。
贾母近来本来就有出门逛逛的念头,又见黛玉、湘云两个宝贝疙瘩这几日先后生病,贾珍夫妻两个这一请,正合了她的意。
刚好贾菌之母娄氏带着儿子到荣国府与她请安说话,她便命娄氏母子两个一起去。
一时又想起薛宝钗母女两个,也命人去请。
于是,自贾母起,邢夫人、王夫人、李纨、王熙凤、迎春、黛玉、探春、惜春以及各自的主要丫鬟,娄氏母子,薛家母女及丫鬟,外带一个安排宝马香车的贾琏,一行几十人,就到了荣国府。
贾珍和尤氏准备了酒席,贾母却没有入席,而是对贾珍道:“我今日带她们过来,一则我松松筋骨,二则也让她们舒散舒散,一天到晚闷在屋里,一个个都闷出病来了。
你不必招呼我们,只管干你的正事去,让你媳妇陪着我们到园子里逛逛就是了。”
贾珍自然应是。
因为来的长辈较多,贾珍又怕尤氏和秦氏两个人伺候的不周到,就把自己最宠爱的两个侍妾谐鸾和佩凤也叫来给尤氏使唤。
贾琏和贾珍两兄弟虽然年纪相差一些,但是脾性相投,经常聚在一起吃酒买欢,相互之间一个眼神,就达成了默契,只等送贾母等人入园,两人便勾肩搭背的离去。
王熙凤远远的把他俩的行为看在眼里,鼻子哼了一声,叫过一个小丫头来,低声吩咐道:“你去告诉二爷,就说老太太这里随时会要东西传话,叫他带人在外面候着,不许和珍大爷出去鬼混。”
尤氏恰恰听见,因笑她道:“怎么,他们爷们家的事你也要管,我劝你也收些心,何苦做这些专横霸道讨人嫌的事。”
王熙凤嘲笑道:“你自己没办法没本事,管不住珍大哥哥,任由他在外面胡来,管带着一家子的爷们也学了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还要叫世人都学着你?”
尤氏笑了笑,不与她一般计较,反而问道:“怎么不见宝玉?”
王熙凤因为不满尤氏的“男人观”,准备与她辩上一辩,谁知尤氏不接自己的话,心中正没意思,忽听此话,想也没想就道:“怎么,也才没几日不见,你就这么想宝玉了?”
“烂了嘴的娼妇,胡嚼什么蛆!”尤氏面色一变,差点跳起来,恶恨恨的骂了王熙凤一句。
王熙凤本来话出口也觉得有些不妥,但是见尤氏这么大的反应,她反而乐了,笑道:“不过平白一句话,你就跟被踩了狗尾巴一样!俗话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这么大反应,难道是心里有鬼?”
尤氏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忍住了,只道了一句:“我不与你这没脸没皮的人纠缠。”然后就不理王熙凤,朝前走了。
王熙凤得意的笑出了声,然后招呼上旁边的平儿,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荟芳园确实是个极为不错的园子,一年四季都很美。
荟芳溪东南有一个小山坡,山坡的北面种满了梅花树,这个时节,开的这里犹如白梅世界一般。
贾母头戴暖帽,穿着毛绒大衣,脖领上一圈银貂鼠毛,外罩着一件紫褐色的披风,被人簇拥着,细细的观赏了几株红梅,最后停在一株白梅花树之前,叹息道:“它却有趣,周围都是红梅,独它白的这样。须知这做花儿和做人是一样的,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它这般标新独立,难怪与周围格格不入,可见它的内心也是高洁、孤独的。”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这话说的有了些新意思,可是有了感悟?不妨说与我们听一听,让我们也受教一回。”
贾母顿时笑了,摇摇头:“我能有什么感悟,不过是白话几句,倒是让你们见了笑。”
王熙凤顿时道:“老祖宗没说实话,我却能猜到几分。往日里我们看老祖宗,既能和我们这些俗人笑到一起,也能与薛妹妹、林妹妹那样的雅人说到一处。
用她们文绉绉的话来说,老祖宗就是既可以大雅又可以大俗的人,谓之人情练达。如今看见这故作清高的白梅,自然是看不上眼了。”
众人顿时笑了,心中皆暗叹王熙凤拍马屁的功夫果真是常人所不能及。
贾母亦笑,不过却又骂道:“谁说我看不上了,你这猢狲,贯会自作聪明,我就喜欢这株白梅花!”
王熙凤微吐舌,做了个您要是故意这么说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贾母瞪了她一眼,又回头看着眼前的梅花,道:“可惜宝玉今日不在,他若是在的话,倒是可以叫他们作些诗词来听听。”
王夫人道:“他们姐妹们在这里,叫她们作也是一样。”
贾母回头看了一眼黛玉等人,叹道:“罢了,一个病,一个弱,何苦叫她们再淘这个神!”
旁边处,湘云本来一听贾母这话,就要出言促成,只是刚一动,就感觉鼻子有些塞,忍不住轻轻擤了一下鼻子。旁边的翠缕连忙递过来一张帕子,湘云接过,轻轻擦了擦,终究没再提作诗的事。
“我倒是想起来了,他太太,之前给我屋里的丫鬟做衣裳,还剩了几块料子,你让人做了衣裳给宝玉屋里的几个丫头穿吧。
难为她们服侍宝玉服侍的周到……”
贾母话没说尽,但是王夫人却是一点就通,她也想起来,贾宝玉以前虽然比不上黛玉,但身子也实在算不上好,一年到头也是多灾多病的。可是自从上次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