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荣庆堂内,举摆家宴。
贾宝玉在太上皇的寿宴上出彩,为贾家争了光,自贾母而下,贾家众人都是欢欣鼓舞。贾母当即吩咐,宴请两府直系人丁,为贾宝玉庆贺。
并且表示,明日还要再摆筵席,请整个贾家在京八房的人,认真要把贾宝玉今日的光彩传遍家族。
对贾母而言,贾宝玉出息争光,比她自己得了光彩还要让她开心,这证明了她一贯以来对贾宝玉的宠爱甚至说是溺爱都是没有错的。
过了戌时,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贾蓉先后以身子不适或者另有事务为由告辞,贾母亦不挽留,没了他们,家里的妇人和孙女们才放得开,正好陪着她再好好乐一乐。
此时的荣庆堂正堂内,烛盏林立,灯笼高悬,将宽大的厅堂照耀的如同白日一般。
王熙凤倒了一杯酒,摇曳着凹凸玲珑的身姿,来到贾宝玉身边,一脸笑道:“宝兄弟,从今儿往后你可就是官老爷了,我们以后都要仰仗你照应了,你可千万别松懈。”
她这话说的诙谐,令周围的人一笑。湘云接茬道:“宝哥哥刚得了官身,二嫂子你就来督促,怎么不见你督促琏二哥哥?”
“哈哈哈......”
湘云本来说的认真,却立马惹来众人的笑声。
王熙凤正与贾宝玉喝酒,闻言差点没站稳把酒给撒了出来。但她毕竟大方,一手搭在贾宝玉肩头,回头没好气的白了湘云一眼,道:“你琏二哥若是个有本事,肯听人劝的,我巴不得天天督促他。
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又何必讨他的嫌,自然由得他了。”
王熙凤不解释还好,她这一解释,众人笑的更欢。
湘云便追问:“那宝哥哥呢,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听劝的呢?”
王熙凤道:“他听不听劝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你肯定是没吃饱饭,所以才这么多问题!”
说着,王熙凤已经是走到了湘云这边,夹了一块肉往湘云嘴边塞。湘云自然百般闪躲,连累了旁边的迎春和探春也跟着嬉闹在一起。
这边与贾宝玉同桌的只有贾兰和贾环两个了。贾环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眼睛四处乱瞟,贾兰又鲜言寡语,和他们坐一席实在无趣,便端起酒壶,从贾母起,挨着敬酒。
到了李纨她们那一桌,贾宝玉被扣住了。王熙凤打头,合着尤氏、秦氏外带一个李纨,拉着他死灌。
偏偏平日里最疼他的贾母这会儿也不帮他震慑她们两句,所以最终贾宝玉只能在每人手中喝了一大杯,这才逃脱。
虽然喝的是黄酒,不易醉人,但是“俗语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四个人,十八至二十八,都是青春美少妇,哪怕是被灌酒,贾宝玉面上推拒,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特别是最妖娆的秦氏,因为是小辈,贾宝玉每喝一杯,她都要忙着将贾宝玉杯中的酒添上,一来二去,那眼中的柔情与身上的香气,都快把贾宝玉熏晕了。
凭借着莫大的毅力辞别四人,贾宝玉终于来到姐妹们这一桌。
这一回,他自然要耍小聪明,敬姐妹们酒的时候都只是轻轻抿一口。湘云对他的做派十分不满,奈何其他姐妹们不配合,没有附和她要贾宝玉喝满杯的提议,让贾宝玉蒙混过关。
然后,贾宝玉也不回座,趁机在这边坐下。
桌子不大,已经坐了宝钗、迎春三姐妹、黛玉、湘云六人,本来就略显拥挤。偏偏贾宝玉看黛玉和探春两人偏头说悄悄话,便挤在她二人中间,强行将她们分开。
黛玉自然有些不满,出言道:“这不是刚上任的官老爷么,刚才还和我们摆官架,酒也不肯多吃,这会子挤在我们这里做什么,仔细辱没了你的身份。”
一听这话,隔着探春的湘云立马附声道:“就是,他跑过来给我们敬酒,自己却不肯吃,你们方才也不帮我抓住他!”
湘云显然还记着先前让贾宝玉敷衍逃脱的事。
贾宝玉看着黛玉笑了,这是他的好妹妹,话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真心疼他,方才连探春都跃跃欲试的想灌他酒,只有黛玉始终安静的坐着。
“酒乃助兴之物,不在于多。况且我们兄弟姐妹之间,又不比旁人,真要把我灌醉了,等会还得劳烦你们抬我回去。”
贾宝玉这般道,然后向旁边的丫鬟要了半盏茶,乘热喝了下去。
湘云一噘嘴,对于贾宝玉的话嗤之以鼻。贾宝玉要是喝醉了,自有丫鬟奶妈子们搀扶回去,哪里会用得到她们。不过看贾宝玉要茶喝,也知道他可能确实喝多了,便不再纠缠。
宝钗等到大家话说尽了的空档,瞧着贾宝玉道:“宝兄弟拜了名师学习,不过半年之久,便文思大进。今儿你在寿宴上作的那两首诗,我哥哥给带了回来,我也看了。第一首七绝立意高远,用词精妙,将竹之一物的刚直不屈、高风傲骨写透了,也写尽了。
我和颦丫头几个虽然没有什么才学见识,但依我们的浅见看来,你这首,便是放在唐宋人的咏竹诗中,也不遑多让了!”
诗词文章,大多需要历史与时间的积淀,才能更加振聋发聩、动人心神。
板桥先生这首《竹石》,在贾宝玉看来,便是列为所有咏竹诗中的第一也不为过了。好在这是它在红楼世界第一次问世,宝钗等人虽然同样震惊于贾宝玉能写出这样好的诗来,却只是给了他一个追及前人的评价,不然,贾宝玉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脸红。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