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自前日皇后亲临解围之后,上下人等无不欢呼雀跃,如获新生。
虽然后两日这种气氛逐渐消减,但也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种随时害怕灾难降临的张惶不安。
也是,咱们可是有皇后娘娘护着的,谁能欺负咱?
“姨太太好。”
薛姨妈一路走来,所见到的,都是恢复了以往神色作风的人,心中暗叹贾家这些人也是奇了,外面风声越来越近,她在家里都还在不安的很,但是来到贾家,倒像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一般。
“姐姐。”
薛姨妈到王夫人屋里的时候,王夫人正在给院里的丫鬟们分发衣裳,见她来了忙让坐。
“还没入冬,姐姐怎么都开始给她们置办衣裳了?”
王夫人端过丫鬟递来的茶,递给薛姨妈,一边道:“倒也不是专程置办,只是前儿凤丫头生日,因为老太太不好没给她办,我便想着从库里找两块好的料子给她置办两身,没成想下头人倒翻出了好几匹积年的料子。
我见那料子虽然有了些年头,但是质地尚好,白扔了也可惜,索性裁制成衣裳给她们穿。”
薛姨妈笑着点头,
王夫人看着她,忽问:“宝丫头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倒别提她了,前儿为了一件小事,我说了她几句,这两日跟我怄气呢。”
薛姨妈笑道,言语间并不多在乎。
王夫人便有了些猜测。
她也是后来偶然听人说起,前日府里出事的时候,刚好薛姨妈身上不大好,遣人来唤宝钗回去。
结果倒好,宝钗前脚一走,后脚官兵就上门了。
王夫人心知,那日薛姨妈身上不好是假,是担心宝钗在他们家受到牵累,使个法儿将她哄走罢了。
对此,王夫人虽然心头不得劲,有种被妹妹抛弃的感觉,但是又如何,到底是她的亲妹妹,总不能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闭上门不认这个妹妹了吧?
后来薛姨妈上门,虽然没提这件事,倒是说了当日她也吓坏了,见到官兵围了贾家,她立马就让蟠儿四处去走亲访友,寻求解救之法。
又说什么世风日下,同富贵容易,共患难却难。
蟠儿四处碰壁,天可怜见,总算是找到了当朝宰相家的公子,答应出面相救。
王夫人私下问了下面的人,得知当天果然有位姓杜的内阁大臣的公子前来解困,仗义执言,她心中这才好受了许多。
抛开薛姨妈不谈,倒是有一点,在当日那样的情况下,身为外人的宝钗,居然没有借故回家居住,反而一直安心的待在大观园内,令王夫人颇为意外。
那些日子家里焦头烂额她没心思注意这些,后来想想,宝丫头这品性,实属难得。
可惜,这么好的丫头,终归是入不得我贾家的门了。
不得不说,总归是亲姨妈,王夫人看宝钗,便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换做别人,她怕是也发现不了别人的这般好处来。
不过王夫人也想得到,当初若非叶家横插一杠子,毁了宝玉和宝钗的婚约,他们贾家又如何与叶家搭上关系?
若非那样,只怕前日之祸,他们家便就不可避免了。
可见世间之事总难两全,有得必有失。
姐妹两人说着话,有丫鬟来告诉王夫人说贾母已经醒了。
王夫人便放下茶杯,邀薛姨妈往荣庆堂这边来。
贾母年纪到底大了,前面经过连番的惊吓,精神头大不如前,满府上下都小心的伺候着呢。
来到荣庆堂,还没进门,就听见王熙凤高声笑着:
“老祖宗你是没看见,皇后娘娘驾临时的那排场,啧啧……那架势……当时那满街的官儿呀,不论大的还是小的,齐刷刷跪了一地,连王爷都赶来了好几位!
皇后娘娘就问他们‘贾家乃是贵妃娘家,尊贵无比,没有皇帝的旨意,你们岂敢在此放肆?’
吓得那些官儿连忙磕头认错,再也不敢为难咱们家!”
“咦琏二奶奶,当日你又没出去,你怎么看的那么清楚?”
“哟嚯,没出去就不兴我知道?我趴墙头上瞧的不行么?”
王熙凤一贯说书般的说话方式,显然逗乐了贾母,只听贾母也道:“当日我就说了,这门亲事好,怎么着?皇后娘娘何等尊贵的人物,知道咱们家有难,居然亲自驾临解救?
这份恩德,我们都要铭记在心才行。
哼,宝玉那猢狲,当初竟然还不想应这门亲事,等他回来,我看他怎么说。到时候,一定要让他亲自去好生谢过皇后娘娘才行!”
“老太太。”
贾母看见王夫人姊妹到来,倒也没什么别的表示,让坐下陪着说话。
薛姨妈贯是察言观色会做人的,见贾家上下皆已无焦虑之意,她自然不会不识趣的把外面那些不好的事拿进来讲,便只捡轻快的话题说,倒也其乐融融。
正说的高兴,忽见黛玉的丫鬟雪雁跑进来,惊慌的道:“老太太,不好了,我们姑娘不见了!”
……
“我们姑娘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大太太屋里的人来了,说是大太太找我们姑娘有点事。
紫鹃姐姐怕姑娘吃亏,也跟着去了。
但是一直到现在,我们姑娘也没有回来。”
原本其乐融融的荣庆堂,此时乌云密布。
雪雁跪在地板上,一边抹泪而一边哭诉。
“我和春纤她们到处都找遍了,问了好多人,她们都说没有看见咱们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