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杜安樘的话之后,众人都点头应是。
一名工部的官员敏锐的发现贾政在听闻消息之后,点头长吁一口气的样子,故笑道:
“我观存周先时几日脸上愁苦不已,必是为你家小子担心,如今知道泰安危险解除,存周兄可是能安心了?”
“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存周家的孩子,那可是得到太上皇青睐的少年才俊!
你家若是有这样的后辈,别说是亲儿子,便是侄子侄孙,你也早捧到天上去了,哪里还有闲心在这里取笑存周?
可惜,你家并没有......”
贾政被两位上司同僚打趣,面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
因为,自从知道泰安有灾民暴乱以来,他就确实悬着心。
虽然他知道贾宝玉已经和二皇子分开,在商陵县主事,但是商陵和泰安并不远,他很怕商陵也被波及。
他就这么一个成器的儿子了,可不敢折损在这里......
不过初时的尴尬之后,便是无尽的骄傲!
是呀,哪怕你们官位比我高,但是比起子嗣的出息来,你们可比老夫差远了!
上首的杜安樘也听见了下属的谈笑,他也笑了笑,然后又问信使:“二皇子殿下的境况怎么样?”
信使闻言,似有些唏嘘之色,抬头看了前面的贾政一眼,躬身道:“听说,殿下身上的伤势过重,已经不能署理赈灾事宜,所以当众下令,设立山东赈抚使一职,全权署理赈灾事宜,并赐天子剑,且严令:凡山东境内,上至巡抚,所有官员需悉数听从赈抚使号令,违令者当斩!”
“赈抚使?连巡抚都要听从号令?这不是说,连我们也要听从那所谓赈抚使的命令了?”
工部郎中觉得稀奇,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个官职。
便有人追问得殿下信任,担当此重任之人是谁。
“正是先前的商陵赈灾使、巡按御史、昭信校尉贾宝玉,贾大人......”
“呃......”
好几个官员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句:“谁?”
“贾宝玉,贾大人。”
一道道不可思议之惊叹声,在此间此起彼伏。
众人又看向贾政。
贾政自己也是愣愣的。
那小子,又升官了?
而且这一次还一下子升到天上去了?
这还真是,他母亲的......
贾政心中,忍不住冒出这样一个极能表示心态的词汇。
“咳咳,存周,恭喜了......”
“恭喜贾大人......”
面对周围传来的充满无尽嫉妒唏嘘的问候声,贾政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尽量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事实上,他也真的笑不出来。
那小子虽然给他争了光,但是同时,也将他的面子狠狠的撸到了地上。
老子不如儿子,这也许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杜安樘显然对于这么个结果也是始料未及,有些惊讶。
不过他到底与别人不同,作为工部尚书,他已经是国朝从一品重臣。
虽然同样惊讶,但不至于心态失衡。
“殿下既然做出如此决断,必有其道理,你们不可妄自非议。
另外,殿下病重,按理我们身为臣子,当赶赴泰安问候。
然治水乃关乎天下民生,关乎千秋万代的大业,不可以有一丝懈怠。
所以,从即日起,诸位当摒弃杂念,按照之前所议定的策略,各司其职,将山东水患,彻底掐灭在我们手中!”
“下官等谨遵部堂之令!”
......
帝都,紫禁城。
竺兰法师脚步坚毅的跨进了勤政殿。
一如往常,这里已经没有多余的人员。
恢弘威严的龙案后面,是气息凛然的景泰帝。
“贫僧参见陛下。”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景泰帝没有让他坐下。
而是一言不发。
竺兰法师却是丝毫急迫不安的情绪也无,就这么保持躬拜的姿势,一动不动。
足足十余个呼吸之后,上首方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
“大皇子府死了一个小妾,你可知道?”
“禀陛下,贫僧已经听闻。”
竺兰满不在意的姿态,令前方本就阴冷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
“哦,禅师莫非是要告诉朕,不知道此事系何人所为?”
“贫僧确实不知。想来,大皇子乃陛下子嗣,天潢贵胄,不知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潜入王府内杀人。”
啪!
陶瓷制成的悲剧被挥在地上,摔成碎片的声音。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竺兰犹豫了一下,缓缓跪下。
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气氛在此间弥漫。
角落里,两个侍立的小黄门,已经被吓的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莫非,你以为你为朕立过功,是朕手中的一把利剑,朕,便不敢杀你?”
“贫僧不敢。”
景泰帝盯着下方之人,冷哼一声,道:“再锋利的剑,只有剑刃始终朝着前方,才能被持剑人所倚重。
若是有一天这把剑的剑刃倒转,反而威胁到了持剑之人,朕想,或许此剑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朕之逆鳞所在何处,你不应当不知道。
朕,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凡有下次,休怪朕不念昔日之情分!”
“贫僧明白,谢陛下不杀之恩。”
竺兰跪伏道。
从勤政殿内光亮的可以倒映出人影的地面看去,可以看见,一张同样阴沉如水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