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也不能说明!
毕竟任何人在失足落水的那一刻,神色都会变得惊慌。
这是条件反射,再正常不过。
慕远心有不甘,最后一咬牙,既然都确定了这女子落水的那一瞬间,往前推一两秒,绝对能将她落水的原因给搞清楚。
这样想着,慕远一咬牙,再次使用时光回溯符。
以前慕远使用时光回溯符,都是开始即止,所查看的并非是“录像”,而是取了一张照片。
这次却不一样,慕远开始时光回溯后并未停止,而是任由眼前的时光流逝。
画面中,男子牵着那女子的手,而那女子站在栏杆上,一脸幸福地向前走着。
这场面,任谁也想不到下一秒便是生离死别。
眨眼间,那女子表情突然一变,一声尖叫,身子一晃,便朝河里栽落下去。
那一瞬间,慕远完全捕捉到了女子脸上的表情,那种惊悚感,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这说明,她至少不是自己跳河自杀。
与此同时,慕远还将女子落水前后那一瞬间,男子的表现尽收眼底。
他没有任何推搡的动作,哪怕只是小幅度的动作都没有。
而且在女子惊叫并落水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做出了拉的动作,脸上的慌乱不像是作假。
这说明,这女子的落水,不是他丈夫所为。
难道这个案子真的只是意外落水?
慕远虽对一条生命的逝去感到遗憾,但现场没有证据支撑,便只能排除他杀。
就在慕远准备寻找证据证实意外落水的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
这女子在露出惊悚表情的那一刻,双眼却在直视着一个方向。
如果是单纯地失足落水,在这种慌乱的状态下眼神不会固定在一个方向,但明显眼下的情况与此不符。
他脑子里再次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画面……
时光回溯的画面仿佛铭刻在慕远脑子里,他完全可以在任何时间提取回溯场景中的任何一个细节。
比如,女子在十足落水的那一瞬间,是先神色变得惊恐,然后脚下方才一脚踏空,跌入江中。
很明显,这有点反常。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十足落水,肯定会在失足后才会感到惊慌。而不是在失足之前就预料到自己要失足,然后先“慌一下”。
这种现象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女子的失足落水,可能与受到了某种惊吓有关。
这让慕远皱起了眉头。
深根半夜的,受到惊吓……貌似也很正常。
有的人晚上一个人走夜路,都能把自己吓得魂不附体呢。
更何况这女子也只是瞬间受惊。
只不过她受惊时所处的位置不是很好,直接酿成了后面的后果。
可反过来讲,她到底为何受惊呢?
这一刻,慕远对时光回溯符颇有诟病了。
这玩意儿为什么开的是第一人称视角,而不是上帝视角呢?
如果是开的上帝视角,自己完全可以将周围的一切动静尽收眼底。
可现在这第一人称视角就很蛋疼了,自己就像是一个摄像机,只能观察固定方向的场景。
哪怕自己这个摄像机是自带云台的球机,但若是刚好没有看到所需要的场景,那不也白搭嘛。
现在,想要弄清楚这女子到底受到了什么惊吓,还得用一次时光回溯符。
关键是还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
慕远也没去顾虑那么多了,仔细地盘算了一番那女子受惊吓时目光所看的方向,然后他自个儿也转向那边,同时使用时光回溯符。
周围的光线瞬间暗淡!
“呀……”慕远一声惊呼,突然想起这时候还陪着万大队三人一起看现场呢,惊呼个什么鬼?
于是他瞬间收了声。
“怎么了?”万大队突然好奇地问道。
慕远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这个案子上的?”
慕远倒是想否认,但考虑到如果这时候否认,岂不是承认自己心不在焉?
这岂不是会影响自己的光辉形象?肯定不行。
“是的!不过……现在还没有太多的眉目,等我再看看之后再说吧!”
慕远这般说了,万大队也不好追问。
毕竟,慕远已经不是几个月前的那个陪他一同出差的小辅警了,而是市局重案大队的副大队长,论级别,可不比他低。
慕远继续左右四顾,实际上这不过是做做样子,他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那画面,确实够惊悚的。
特别是在使用时光回溯符的情况下,所看到的画面比那什么3D电影逼真多了,除了不具备实体之外,视觉感官完全与真实无异。
那一刻,他看到了一道影子从前方一棵树上飘下。
一条白色的裙子,在黑夜中显得有些刺眼,而那道影子的头部鲜红鲜红的,仿佛冒着血光。
这样的场景,出现在黑夜中,胆小的说不定能被吓晕。
好在慕远的定力还算不错,刚才之所以发出那声惊呼,更多的是因为这个情况确实太出乎他的意料。
既然现在已经看清楚了,慕远也就不怕了――作为一位有着丰富尸体解剖经验的大佬来说,肯定不可能相信鬼神的。
所以看到那一幕,慕远在惊异之后,最先想到的便是这是有人故意摆弄出来吓人的。
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动机又是什么?
慕远还是一头雾水。
好吧!慕远暂时压住了追查动机的想法,他明白,现在当务之急,是确认那飘下来的人影确实是人为的,同时还需确认到底是谁做的。
前者要确认很简单,只要在让小毛用一次时光回溯符就行。
之所以让小毛用,是因为这黑灯瞎火的,慕远视野确实有限,更何况那飘下来的白色人影距离他们目前所站立的地方差不多有二十多米。若是白天,那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可当时间回溯到凌晨1点左右,那就是一团漆黑了。
而小毛不一样,这家伙能夜视呢。
更何况它还可以抵近观察。
可自己这时候要是凑过去,别人问起自己也不好解释。
随着慕远念头的转动,小毛已经飞临上空,然后无比灵活地钻进了那片树丛中。
那是一棵非常高大的树木,慕远并未立刻使用时光回溯符,而是让小毛在树上仔细观察了一下。
但因为时间已经过去数日,夏日里雨水又多,前两天才下过一场暴雨,树上所有的痕迹都给弄没了。
无奈之下,慕远还是只能动用时光回溯符了。
这时,猫头鹰的宽阔视野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如果是慕远本人,至少得使用三次时光回溯符,才能将周围的全景尽收眼底。
而小毛,却只需要两次。
只用了一次时光回溯符,秒,慕远捕捉到了一副画面。
在这画面中,一个人攀附在树上的一根大枝桠上,那飞落而下的人影正是控制在他手上的,而控制的方式很简单,就是一根细长的绳子。
这个人头上浓罩着一个黑色的头套,完全看不清面容。
确定了此事是人为的之后,慕远不得不面对第二个更难的问题。
这个人到底是谁!
虽然那人带着头套,但慕远还是能判断出她是一个女人。
可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这深根半夜地跑这里来,肯定是有目的的。
从现场的结果来看,她的目的就是吓人。
至于是不是为了将对方吓到河里去淹死,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她纯粹只是恶作剧吓一吓那坠河女子,只能说这女人玩心太重,且做事没有分寸。
而其行为也只构成过失致人死亡――如果那坠河女子确实已经身亡。
不过这可能性不大,毕竟都这大晚上了,谁这么无聊跑到公园里扮鬼吓人?
但如果她吓对方的目的就是让对方坠河身亡,那这事情就复杂了。
不说动机,仅仅是对方能做出这样一番布置,就说明这人很不简单。
首先,这女人对这对夫妻的情况非常了解,知道这是他们晚上回家的必经之路,甚至她还知道这位妻子经常在那栏杆上行走。
毕竟,若是没摸清楚这一点,她那做法也最多就是把对方吓一跳。
甚至她连这男子没有抓紧自己老婆的手这一点都算计进去了。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之前。
这女人为何要处心积虑至这女子于死地呢?
她们之间是否有什么矛盾?
很显然,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至少这不是用眼睛看就能看出来的。
慕远稍稍思考了一下,眼下倒是可以确认一件事情,那就是这男子是否发现了那骑在树上的女人,或者说他是否看到那从树上飘下来的影子。
仔细地将事情前后经过回想了一遍,确认了这男的在其妻子落水的那一刻便慌了神,只当自己老婆是十足落实水,根本没去考虑其他可能,自然也就没去仔细查看周围的情况。
别说是发现那树上的女人了,就连那飘下来的“人影”都没看到。
“看来这男的真是无辜的。”
“不过那树上的女人既然是故意过来吓这女子的,那就说明她们之间可能存在某些恩怨。”
“既然有恩怨,那么这女子的丈夫应该也是认识树上这女人的。”
“只是不知道她后来与那男子有没有见面。不过……既然男子只说了自己妻子是不小心坠江的,那么多半是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的。”
再次仔细地核查了一番,当即说道:“万大队,我们先回去吧!”
“慕队,可有什么收获?”万大队颇有些忐忑。
慕远道:“收获肯定是有的,不过还需要进一步印证。麻烦你让队上通知一下报警人,也就是失踪女子的丈夫,我有些情况想向他了解一下。”
万大队一听有收获,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至于通知报警人过来了解情况,这不过是小事。
回程途中,万大队不是扭头看向慕远,他此刻心里像猫爪一样,就想知道慕远到底有什么收获。
回到锦川区分局,慕远便先占据了一间询问室,等会儿那男子过来后,他需要做一份笔录。
笔录很重要!既是定罪判刑的依据,更是确定工作轨迹的一种方式。
慕远没等太久,万大队和李铭一道,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刚刚用过时光回溯符,慕远一眼便认出了这青年男子正是报警人――也就是在江边,没能拉住妻子的手,使得其坠入河中的男子。
“慕队,这位便是报案人,他叫王思宇。”
慕远起身,指了指桌子对面的那张椅子,道:“王先生,你先请坐。”
王思宇表情有些颓废。
这也很正常,毕竟妻子在他面前坠入河中,到现在都生死未卜呢。
“李铭,你先忙你的去吧!我陪慕大队一起做这份笔录。”万大队一本正经地安排道。
一般来说,他这样的大队长已经不会亲自做询问笔录了,最多也就是一些重要的犯罪嫌疑人才需要他出场。
可这次慕远亲自询问王思宇,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可能会有一些收获,他便安耐不住好奇想要参与进来。
李铭咧了咧嘴,道:“万队,我现在也没其他事,我就在这里旁听吧!”
“行!”万大队很干脆地答应了,旁听也是一种学习的方式嘛,值得鼓励,“那你来记录吧!”
“好!”李铭很痛快地答应了。
慕远倒也没推辞,毕竟有人愿意帮着打字也挺不错的。
“王先生,你能将那晚上的情况再详细地讲述一遍吗?”
王思宇点了点头,便一字一句地开始描述起来。
“那天晚上,我们店里客人比较多,关门相对晚了一些……”
对于前后的经过,慕远虽然没有通过时光回溯符逐一查看,但他从王思宇的陈述中,知道他并没有撒谎。
至于后面最核心的那部分内容,与慕远亲眼看到的场面印证,同样证明了他说的都是事实。
而在他妻子胡甜坠江后,他沿着栏杆跑动了一阵,试图下水救人,但由于夏天江水湍急,他没找到机会。
再后来,他便报了警。
整个过程便是如此!
慕远稍顿了一下,问道:“王先生,你仔细回想一下,在你妻子坠江的那一刻,她究竟是先发出了惊呼呢?还是先往下坠?”
“啊?这个……应该是先惊呼……先往下坠?”王思宇表情甚是迷惘,苦笑一声道,“警官,这个……我确实记不清楚了。”
“你在仔细想想!”慕远认真地道,“你当时不是拉着她的手吗?你是手先感受到她身体失去平衡,还是耳朵先听到她的呼喊声。”
王思宇再次陷入苦思,半晌后道:“当时……我们在闲聊,我正看着她……她好像……一句话没说完,就一声惊叫,然后身子一斜……对了,她是先发出了喊叫声……应该没错。”
虽然这样说着,但王思宇的语气并没有表现出太足的底气。
毕竟那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记不太清楚也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