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尸块在水里泡了很久，但由于尸块全都被挤压在袋子里，水流流动性很差，所以在胃壁上还存留有不少的附着物。

    慕远小心翼翼地弄下了一些东西，仔细地瞅了瞅，然后放入了旁边的一个容器中。

    尸体检验还在继续，赵法医等人看了慕远两分钟，见他不像是外行，自己也开始忙活起来。

    虽然很奇怪为何一个非法医专业的辅警能如此熟练地处理尸体，但也没多想。

    毕竟这种时候，能多个人帮忙处理尸体，也是好事不是？

    岳大队长和刘队在旁边看了一阵，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再加上时时钻入鼻子里的恶臭，让他们迅速决定退出来。

    这时候回去肯定是不能回去的，至少也得等慕远出来后才能走。

    半夜的殡仪馆，确实别有一番情趣。

    好在当警察的胆子一般都比常人大那么一点点，更何况是两个人凑在一起，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

    刘队二人这一等便等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快凌晨2点的时候，慕远才施施然地从解剖室走出来。

    “有没有什么发现？”刘队忍不住问道。

    虽然刘队也知道慕远不是法医，以前更未表现出法医方面的任何能力，但因为慕远一直以来的神奇，让他总觉得对方能创造奇迹。

    慕远稍作沉吟，道：“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这一袋尸块中，没有发现脑袋、手指等比较有价值的东西，对确认死者的身份没太大帮助。不过根据目前所掌握的这些东西，可以初步判断死者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男性，身高在1米77到1米79，体型微胖。其腹部靠左的位置有一颗痣，差不多有小拇指头大小。另外，这人有中度脂肪肝，左腿小腿有一个陈旧性骨折。”

    刘队瞪眼道：“这已经够多了啊！如果能确保你说的这些东西足够准确，就已经能大幅度缩小专案组的侦查范围了，对于确定被害人的身份有着很大的帮助。”

    慕远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就目前而言，这个案子的难点，就在于确认死者的身份。

    按照正常思维，能将一个人杀了后还分尸成这样一小块一小块，然后还将其扔进河里，多半是有着深仇大恨了。

    所以，只要确认死者的身份，然后顺着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去摸排，嫌疑人浮出水面只是早晚的问题。

    岳大队随之问道：“你说的这些，赵法医他们确认了吗？”

    慕远看了看岳大队，道：“有些已经确认了，比如中度脂肪肝、小腿的骨折、腹部的痣，但对于体型和身高，我们的意见有点分歧。另外便是这些尸块究竟在水里泡了多长时间，我们也还存在一定的分歧。”

    “赵法医他们是怎么认为的呢？”岳大队问道。

    慕远还没说话，赵法医也随着走了出来。

    “我们认为尸体至少在水里泡了三天。这一方面是基于这些尸块的表征，另一方面也是基于那袋子外的淤泥附着情况判断的。”

    慕远倒没说话……

    因为根据他的推断，这些尸体，扔在河里的时间不超过两天，甚至很大可能是在一天左右。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河底的污泥对袋子里的部分尸块的侵染层次……

    当然，赵法医等人的判断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这些尸块表现出来的特征，确实是被水泡了三五天才有的。

    这里面涉及了许多细节上的东西，慕远也不便去争论。

    毕竟尸体检验技术不同于其他，这是一门“正经”学科，如果太多的专业词汇从自己嘴里蹦出来，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的。

    谁让自己从来都没有正经地学过法医学方面的知识呢？

    万一让别人猜到自己有挂，那就亏大发了。

    经过刚才的尸检，慕远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但这些猜测尚未成型，他也不便拿出来卖弄。

    “岳大队，刘队，我们先回去吧！”

    其实就算不说，岳大队也是打算回去的，不仅他们要回去，赵法医等人也需要回局里。

    在县局，一大堆的人还在等着尸检结果呢。

    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3点多，但在这种命案面前，熬个夜什么的，那不是很正常吗？

    总不能现在先回去睡觉，等明天早上再讨论吧？

    呃，当然，其实也是可以的，但万一因此就把案子给耽搁了呢？

    至少，在睡觉前，他们先要对这个案子有一个大致的掌握……

    而这些，都需要赵法医等人把相关情况带回去。

    ……

    青禹县分局，刑警大队。

    整个刑大几乎所有办公室都是灯火通明……

    这是通宵营业的节奏，很正常。

    国家规定了许多场所、行业的营业时间，但从来没有、将来也不会去限定公安局的营业时间。

    案件会商室内，各路人马汇聚到一起，开始碰撞各自掌握的信息。

    现场走访组！

    因为时间的关系，效果肯定是不理想的，但通过他们的努力，还是……没找到任何线索。

    这对办案来说是很正常的，如果努力了就一定能破案，那么全国的破案率在现在这个水平上翻个番都是可以的，当然，前提是警力得跟上。

    走访组在河道周边进行了细致的走访，询问了两侧近一公里上千户店铺商家，没有一个人透露出在这两天看到有可疑人员在河道里活动的情况。

    联络协查组，同样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线索。

    这同样很正常。

    晚上发现的案子，立刻联系周边兄弟区县，去询问别人辖区是否有失踪人员，能迅速得到回复的可能性极低，除非刚好有人到派出所报警称人口走失。

    尸检组，也就是赵法医等人了。

    汇报人是赵法医，因为他本人就是青禹县局的，同时也是青禹县刑大技术室主任――你问这个领导是什么职级？科员级的。

    赵法医汇报的情况与刚才慕远在殡仪馆所说的那些大同小异，只不过更加详细，更加专业……

    专业到让在场的大部分人听了……没懂。

    好在结论性的东西大家都能听懂，不过这些也就几句话的事，基本上就是慕远说的那些。

    当然，赵法医所说的是他们自己的判断，至于慕远的意见，他们自然是保留了。

    这也是医生的执着吧！只相信自己。

    而且，对于法医来讲，做了尸检是要出报告的，到时候还得签字，那可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一切都得讲依据。

    只要理由充分，就算最后证明结论有差错，那也没多大责任，可要是理由狗屁不通，那就难说了。

    冯局等人听完后，便展开了一番讨论，最后拿出了大致的侦查思路。

    第一，明天白天，现场走访组继续到发现尸体的河道两侧走访，不仅是走访沿河店铺，还要询问早上喜欢遛弯的老爷爷老太太，反正尽可能地不放过一个可以获取线索的机会。

    第二，联络协查组，根据法医组给出的结论，描述出受害人特征，继续扩大协查范围，查实尸体的身份。

    第三，法医组，尽快完成dna检测和比对。

    对于直接通过dna比对确定被害人身份这种事情，从领导到民警，基本上都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太低了。

    他们唯一希望的，便是先通过dna能确定出一个大致的族群，圈定一个范围后再做进一步摸排。

    安排完之后，作为青禹县局一把手的吴局长在征求了冯局的意见后，就让大家先回去休息去了。

    随后吴局长问道：“冯局，我安排人在这边订了酒店，四个单间。你们现在就去休息吗？”

    “先休息吧！”冯局的表情有点沉重。

    “那我送您过去。”

    “不用了！你们也都累了一天了。把地址给我们就行了。”

    吴局长倒也没有坚持，说了酒店的名字后，将冯局三人送到县局大楼楼下。

    冯局的司机已经开车在门口等着了，三人坐上去后直奔酒店而去。

    “小慕，刚才案情研讨的时候，你怎么一言不发呢？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格啊！”冯局坐在车上，语气平静地说道。

    慕远淡淡地笑了笑，道：“主要是没多大把握，不敢说。”

    冯局苦笑一声，道：“现在谁敢说有把握破案啊？不都是在讨论嘛。”

    忽然，冯局眼睛一亮，问道：“你说你不敢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觉得，被害人死亡的时间应该不长！没有超过10天。”慕远忽然说道。

    冯局眉头顿时一皱，问道：“为什么？从尸体腐烂情况来看，死亡时间至少是半个月呢。”

    慕远道：“正常情况下自然是这样的。可……万一嫌疑人将那些肉块煮过？亦或者放在温度较高的地方呢？”

    “这……”冯局有点懵，“要是煮过，肯定能看出来啊。”

    慕远道：“不用煮熟，甚至不将水烧开，就在较高温度的水里泡上一段时间。”

    “那你怎么证实你的猜测呢？”

    “我……刚才看过那些尸块，大部分尸块有被淤泥侵染的情况，但侵染的程度不高。这说明这些尸块接触淤泥的时间不长，不会超过一天。但从尸块的表征来看，它们至少在水里泡了两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