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 第 190 章

  裴慎回到家中之后,没有把此事说给甄好听。

  甄好如今身子重,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分走了她的大半心力,他也不想用这件事去让甄好担心。

  因此等他回了家中之后,只对甄好说:“福余和我说了,这么久没见你,特别的想你,只是他还不能随便出宫,只能让我带一句话。你给他的东西,他也收到了,说是喜欢的很。”

  甄好果然高兴,连连道:“若是我有机会了,我一定要进宫去见见福余,这么久没见,我也是很想见他的。”

  裴慎莞尔,又把皇上的赏赐给了她。

  皇上赏赐也多是一些补身子的东西,只是贵重一些,甄好小心放好了。她如今身子重,却是不宜吃什么大补之物。

  皇上说要让皇后把甄好叫进宫去,第二日,裴慎特地留在家中,等了一天,也没见宫中来人,心想应当是福余放弃了,这才放下了心。

  福余是真心想对夫人好,夫人也是真心对福余好。可福余既然要做那样危险的事情,就不应当与夫人牵扯太多,牵扯的越多,就越会连累夫人。

  裴慎心底还是自私的,相比起福余,他更看重夫人一些,若是为了夫人好,他也不介意对其他人狠心些。好在裴淳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裴慎也能安心。要不然,他说不准当真要做什么大义灭亲的事情了。

  甄好对此一无所知,过了几日,福余从宫中给她捎了一封信来,里面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提,只说了一些家常,果然也如裴慎所说的,在里头写了很多说想她的话,看的甄好心软,只差要自己递牌子进宫去了。

  回了京城,裴淳也又回了京城的学堂里上学他,甄好处理完了一系列杂事,才有空回如意阁里看看。

  她临走之前,把如意阁托付给了秦云,之后一走就是两年,怀州的如意阁开了又关,京城里头的如意阁倒还是好好的,生意也依旧红火,继甄好之后,秦云也成为了京城夫人小姐圈中的热门人选。

  她走进如意阁,便看见里面有不少人在挑选着首饰衣裳,甄好竖耳听了一耳朵,才知今日铺子里上了新货,而人群之中被围在中央的,便是穿了一身新潮式样的秦云。

  甄好在旁边听了一会儿。

  两年不见,秦云的口才都比从前好了不少,甄好就站在这儿,听着她滔滔不绝,把铺子里的衣料首饰胭脂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非但是旁边其他人纷纷意动,就连她听着都有些心动。www.biqubao.com

  好不容易才送走了一波客人,秦云刚松了一口气,抬眼才总算是看见了她。

  “裴夫人?!”秦云惊喜地道:“您回来了?!”

  甄好走了过去。

  她的肚子大了,行动都有些不便,枝儿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扶着,秦云也连忙走了过来,站在另一边搀扶着。

  甄好哭笑不得,先前在怀州的那点无奈又冒了出来。

  “你也不必如此紧张,如今胎儿已经稳了,不会出什么事情,是他们太小题大做,你也不用跟着学。”甄好说。

  秦云却是一副小心谨慎,如临大敌的模样,扶着她坐下之后,才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其他我是不懂,可小心些总是没错的。”秦云又连忙去给她端来了茶水,如今天气冷,她生怕甄好会冻着,又连忙让人往炭盆里多加了炭火。她跑前跑后的,反倒是把自己热出了一身汗来。

  秦云实在是激动,相比起从前,她看着也有了不少变化,模样瞧着便比从前开朗了不少,遇事也冷静的很,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

  甄好看着她,心中便欣慰不已。

  “裴夫人,你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我可一直好好打理着铺子,我虽没有你厉害,但是也没有让咱们如意阁丢脸。”秦云说起来,心中都有几分得意:“裴夫人,我可没让你丢脸呢。”

  甄好摸了摸肚子,也颔首道:“我知道,我都看到了,你的确是做的很好。如今我虽是回来了,可你也看到了,我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往后还是得多靠着你才行。”

  秦云更加振奋:“裴夫人,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如意阁管的好的!您就好好养身体,等肚子里的孩子出世了,再来如意阁里,要是生的是个小姑娘,我也会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甄好莞尔。

  秦云说完,才发觉自己失言,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摸了摸鼻子,说:“我这也是与其他夫人说习惯了。”

  铺子里刚走了一波客人,这会儿空荡荡的,一时也没有人上门来,甄好打发枝儿去外头买了糕点回来,与秦云一块儿分着吃。

  秦云一边说,一边道:“唉,我先前也听说过,裴夫人您先前受了其他人欺负,是去找了慧远大师,慧远大师算出来您会有两儿一女,那些人才不敢欺负您了。如今可好,总算是有第一个,以后可就更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甄好听出了点不对劲来:“难道有人跑到你面前说了什么?”

  秦云撇了撇嘴,却是没什么兴致提。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抛头露面做生意,若是个平民百姓也就算了,秦大人被翻案之后,秦家虽然没有了从前的辉煌,可到底还是重新回到了京城圈子里。那些夫人小姐虽然照顾如意阁的生意,可背后的闲话却是一句也没有少说。

  就连她原先定了亲,等秦家出事之后又反悔的卫公子,都往她面前来跑过好几次了,几次三番的暗示,问是不是对他余情未了,秦云当即便把他轰了出去。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年关,她的年龄又要大上一岁,京城里的其他同龄姑娘早就已经出嫁,更早些的,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像是那卫公子的夫人,虽然近两年与卫公子的关系更加不好,可已经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又怀了一个,两人还是同龄的姑娘,就显得秦云有些大了。

  秦云可不在意:“唉,我每日如意阁里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哪里有这么多功夫去做其他事情。就说那些上门来的媒婆,介绍的也个个都是歪瓜裂枣,她们也好意思拿得出手,也不过是仗着我们秦家没了个主事的人,以为我们好拿捏呢。”

  秦云可不是从前的秦云了,如今硬气的很,就等着幼弟长成,参加科举,好给自己争口气。

  她觉得,在如意阁里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好了,真要她走,她都舍不得离开呢。那些夫人在背地里如何说,可照样还是要来如意阁照顾她的生意,表面上还是对她和和气气的,求着她上门来打扮,可不敢轻易得罪了她。

  裴夫人也大方的很,给她的银子多,哪怕是她爹去了,她弟弟还没有长成,她也可以撑起他们秦家,还有她娘,她娘的病也好了,她的那些叔伯还想要欺负她娘,都被她给打了回去。

  秦云觉得,如今的日子过得不能更好了!

  被卫公子伤透了一回心,她也觉得,天底下的许多男人大概都是那样的,或许是好的,可她遇着了一个,说不定还能遇着第二个,与其再被害一回,还不如不要了算了!

  至于孩子,她也还可以去居养院里收养一个,京城的居养院开的好,里面也有不少没人要的弃儿呢。他们的亲生父母不要,她却是想要的。

  秦云早就把自己未来的日子打算好啦!

  甄好听着越发惊讶,还觉得有几分耳熟。

  当初她重生回来时,不也是这样想的吗?她还想着,要将自己生意从江南做到京城,从京城做到很多地方去,还想要去居养院收养几个孩子。只是她这想法才刚起了个头,就敌不过裴慎的缠人攻势,又重新喜欢上了他。

  不过秦云与她不一样。

  甄好想了想,道:“话也不能说的太满,或许你以后,当真又喜欢上了一位公子呢。”

  “那就以后再说吧。”秦云满不在乎地道:“四十的寡妇都能再嫁,我还这么年轻,有钱还长得好看,还怕到时候想嫁嫁不出去吗?”

  甄好莞尔,倒也不说什么了。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外面才来了人。

  秦云连忙跳了起来,整理好衣裙,身姿优雅去接待客人。

  那客人进门之后,却是先“咦”了一声。

  “裴夫人?”

  甄好抬起头来,就见靖王站在门口,惊喜地望着自己。

  “裴夫人,你何时回了京城,裴慎竟然也没有与本王提起过。”靖王快步走进来,等靠近了甄好,又急忙停下了脚步,目露惊疑。

  数月不见,甄好当真是大变了样。

  她形容丰腴了不少,好看依旧是好看的,有了身孕之后,还有了从前没有的韵味。可谢琅的视线停在她隆起的肚子上,甄好没有遮掩,他便看得清楚,让谢琅肚子里所有还未出口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一副要说却说不出来的滑稽模样。

  好半天,谢琅才惊疑不定地道:“裴夫人,你……你胖了?”

  甄好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身旁枝儿说:“我们夫人是有喜了!”

  谢琅:“……”

  谢琅可当真是,一颗欢喜的心砰地落了地,碎了个稀巴烂。

  他知道甄好与裴慎的感情好,两人在他面前恩爱,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每回都要看的他眼睛疼,可那些恩爱,都没有甄好有了身孕来的直面。

  谢琅的脸色变了又变,才抹了一把脸,说:“本王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事。”

  “靖王殿下离开了怀州之后,大夫才查出来,也没有特地与王爷说一声。”甄好轻声说:“大夫说,已经五个月了。”

  五个月……

  五个月之前,他都还在怀州呢。

  谢琅只能说出了恭喜的话,好在有先前见过的数回恩爱打底,这会儿他便立刻镇定了下来。

  他主动道:“裴夫人有喜,实在是一件大喜事,本王也没有什么好送裴夫人的,这铺子里的东西,裴夫人看中了什么,便尽管拿走吧。”

  “这本就是我的铺子,靖王殿下拿我的东西做人情,实在是精明。”

  谢琅一噎,左右看了看,一下子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倒是靖王殿下来如意阁里,又是要买些什么。如今如意阁,做的也依旧是女儿家的生意,可没有什么男人用的。”

  “……”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琅的错觉,裴夫人好像是与裴慎那个小心眼的家伙学坏了,好像在意有所指些什么。

  谢琅道:“我想进宫去看看皇后娘娘,听说这儿的东西在京城里头最新奇,便过来看看。”

  甄好看了秦云一眼,秦云立刻去库房里拿出贵重的首饰来。既然是要给皇后娘娘的东西,那一定要是最好的,千万不能怠慢了。

  她一去后头,谢琅才慢吞吞地道:“裴夫人是何时回来的?”

  “前些日子才刚回来。”

  “裴夫人回来了,怎么也不与本王说一声呢?”

  甄好眨了眨眼,说:“在我们家中,这事情向来是我夫君处理的。”

  “……”

  不用说,裴慎那小心眼的家伙还防着自己呢。

  “不过这样也好,我到了京城之后,果然听到不少风言风语,说是裴慎是站在我这边的,若是裴慎当真来寻我,反而是让人坐实了这个传言。他既然想要与我撇清关系,也的确是没有什么牵扯最好。”

  甄好想起来他先前中毒的事情。

  这又过了几个月,京城里头的事情或许是更严重了,光来如意阁里买衣裳的夫人,身后的夫家或许都支持着不同的人。也幸好裴慎不会站队,这会儿,甄好倒觉得清闲。

  甄好想了想,说:“我还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靖王殿下。”

  谢琅来了兴致:“裴夫人但说无妨。”

  “靖王殿下能否多照看宁王殿下一些。”甄好说:“宁王殿下自小流落在宫外,如今虽是回了宫,可除了皇上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亲近的人,宁王殿下尚且年幼,应当是个贪玩的,若是靖王殿下多有空闲,在进宫之后,还请多去看看宁王。”

  甄好与福余的关系,在皇家都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谢琅在心中纳罕:裴夫人难道还不知道?

  他那小叔叔,宫中最年幼的宁王,在宫中也受欢迎的很,因为宁王受宠,他的那些兄弟们,可都去找过宁王许多回了,每一个人都想要把宁王拉到自己麾下。可宁王似乎还自己有主意,最近些日子,往皇帝那跑的次数都多了。

  但宁王到底还是年幼,他才刚回宫,也没有母族势力,除了皇帝的宠爱之外,什么也没有。谢琅在朝堂多年,已经攒下了根基,母族也是大族,根本不把宁王的小打小闹放在眼中。

  但是……

  “既然是裴夫人亲口请求本王了,那本王也记着了。”

  谢琅心中满不在乎地想:大不了,在那宁王玩火自焚的时候,他拉上一把就是了。

  甄好真情实意地谢过了他。

  秦云把首饰拿了出来,谢琅一一看过,才从其中挑了几样,与甄好道别之后,就走了。

  等到了下午,裴慎顺路过来接人,甄好才与他一块儿回去。

  在路上,她就将靖王的事情说了。

  “靖王也是个好人,我还担心着,京城这么多事情,会不会连累到福余,若是有靖王看着,那福余也能安全一些。”甄好说:“靖王能力不俗,有他护着福余,我也放心了。”

  裴慎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又道:“夫人这样对靖王提出请求,也不怕他得寸进尺,反过来拿着此事要挟夫人吗?”

  甄好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福余要做的那事,的确是危险的很,若是真的出了事,靖王出手相助,那就是救命之恩了,救命之恩可不是那么好还的。

  甄好眨了眨眼,诧异地道:“可靖王殿下不也是还欠着我们许多恩情吗?再不济,我们手中也有靖王殿下的把柄,还怕他要挟吗?”

  “……”

  裴慎也不禁莞尔。

  靖王中了毒,那毒没有大夫能解,就连皇上派去的御医都被拦在了半路,唯独慧远大师能救,可慧远大师却是为了他而来,靖王身份再尊贵,那也是沾了他的光,是欠了他一个救命之恩。再说先前,他们把靖王从外族那儿救出来,也是让靖王欠了一个人情。再不济……靖王穿罗裙戴金钗的事情,恐怕也不想让京城里头的人知道。

  他的夫人,可当真是学坏了。

  ……

  裴慎从怀州回来,在这个年过完之前,可都悠哉的很,年关将近,整个京城都忙碌了起来,唯独裴慎与甄好还慢悠悠的准备着过年的事宜。

  甄老爷的动作很快,在过年之前,就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宅子,家里头两人手里都不缺银子,痛快的买了下来,赶在年关前,就匆匆忙忙收拾好住进了新宅子里。

  主院里的屋子,自然是留给了甄好与裴慎,宅子大了,空的屋子也多了,甄好甚至还给福余留了一间。按照她说的,等福余到了年纪,可以出宫建府之后,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常来家中住。裴慎不置可否。

  这边,家里头热热闹闹的准备着过年的事宜,外面可却是风起云涌。

  在靖王回到京城之后,那些皇子的争斗几乎是摆在了明面上,不是这个给那个下个绊子,就是那个给这个坑了一把,到了年关,京城上下每一个衙门都在盘点,几位皇子更是卯足了劲,想要抓出其他人的小尾巴来。

  要抓,还当真抓出了一件事情来。

  自从谢琅中毒,又治好了之后,他就将某皇子与外族勾结的事情报给了皇帝,皇帝怒不可遏,处决了那个皇子,这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可年底清查时,这位已经失利的皇子大概是想要破罐子破摔,直接捅了一件事情出来。

  有位皇子在私卖官位。

  这年头,大家都想着要考科举,做大官,可科举不好考,大官也不好做,每次科举时,失利的考生不知几何,更有许多,甚至连秀才都考不上。

  其中不乏手中有银子的,又想要做官的,找到了路子,那是目不识丁,也能用银子给自己捐出个官位来。

  大官做不了,做个小官,也足够威风了。

  想要做官,买官位的银子可不是少数,一买一卖下来,其中便牵扯了一个庞大的数额。

  皇上果然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可年底,所有人都忙的很,皇帝左看右看,就把闲在家中的裴慎揪了出来,让他与大理寺卿樊大人一块儿调查此事。

  君命难违,裴慎有心想要在家中好好陪甄好过个年,这会儿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认命的与樊大人一块儿上那位皇子家中调查。他与樊大人不是头一回合作了,互相都熟悉的很。

  甚至,连那位被举报的皇子,都熟悉的很。

  裴慎与樊大人一路到了靖王府,就见谢琅已经站在门口,他背着手站着,伸手朱门大开,脸色却不好看,见着了裴慎,更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裴慎也没什么好脸色:“靖王殿下,怎么又是你?”

  “本王倒是也想问问,怎么倒霉的又是本王?”这可当真是天降一口大锅,谢琅自己也气得不行。

  他甩袖转身,带着两人往王府里头走。

  “本王事先和你们说好了,此事与本王无关,本王也是被人陷害,不论你们在府中找出了什么,都与本本王没有半点关系。”谢琅没好气地说:“你们也不应当来一个王府,把全京城的王府都看过去,一定会找出不少证据来。”

  樊大人笑说:“我们只看证据,王爷要是当真是清白的,我与裴大人自然也会还王爷一个公道,此事不是王爷说了算。至于其他王爷那,我与裴大人自然也会去看。”

  “你们说到做到就好。”谢琅带着两人进了书房,而后指着桌上的提前收拾好的东西,说:“证据都在这儿了。”

  他得知此事之后,便彻查了一番王府,谁知道还当真找出了证据来,也不知道是谁偷偷摸摸放进了他的王府之中。谢琅气得不行,这回就主动把证据呈上来了。

  樊大人办了这么多年案件,还是头一回见到主动送证据的嫌犯,他怀疑地把东西拿了起来,就见是一本账本。

  “裴大人。”

  裴慎接过,粗略翻了翻,果然是一本写了官位交易的账本,一笔一笔记得十分详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等回去之后,我要与樊大人再好好看看。”裴慎说:“除了这账本,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谢琅撇嘴:“我就找到了这么一个,你们要是不信,就自己翻去吧。”

  两人自然也不与他客气,樊大人招招手,大理寺的人便立刻在书房里翻了起来,除了书房之外,王府里各个屋子都没有放过。

  大理寺的人翻的时候,谢琅便双手环胸,冷眼在一旁看着,并不阻止,反倒是他府中的那些侧室美人各个惊慌不已。

  谢琅忍不住去问裴慎:“你觉得此事是谁栽赃我的?”

  裴慎眼观鼻鼻观心,“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或许还当真是靖王殿下做的也说不定,如今的证据,可都是指着靖王殿下。”

  “放屁!”谢琅终于忍不住,不顾礼仪,说了一句粗话:“我好端端的,什么事情不好干,偏偏做这种事情?我缺那点银子吗?你与我在怀州待了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再说,先前我在怀州,如何能做这种事情?”

  “王爷做不了,王爷手下还有人,天底下,有谁会嫌银子多的?”裴慎镇定地说:“王爷说话注意些,别试图攀交情,我与王爷可没有任何干系,皇上命我调查此事,我定会秉公守法,若是王爷的错,就判王爷的错,要不是王爷做的,那我与樊大人也会还王爷一个清白。”

  “……”

  谢琅不想再与他说,冷着脸站到了一边去。

  裴慎却是悄悄与他说了一句:“王爷,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谢琅一愣,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可裴慎又早已抬起头来,好像什么也没有说过。

  谢琅若有所思地转了回来,目光从院中的管家下人扫过,又落到了那些侧室美人身上。

  他府中这么多人,难道有谁有了异心?

  大理寺的人仔细盘查过,除了谢琅交出来的那本账本之外,果然没有再找出什么线索来。裴慎与樊大人捏着那本账本,带着一群人哗啦啦走了。

  那本账本虽不知道真假,可上面写的,的确是那些买了官位的人的姓名,连数额都对的上。

  也难怪靖王会被怀疑上,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参加过科举却名落孙山的人,每年科举,谢琅都会主动去与那些考生交好,他本意是想要网罗人才,手下门客,还有朝中的支持者中,其中也有不少是往届科举的考生,可联系起买|卖|官|位的事情,又让人不得不深思起来。

  交出了账本,可那账本还没有被证实是真是假,大理寺一时也不能把谢琅抓走。可就算是如此,这段日子里,他走在大街上,仿佛都能碰到其他人的怀疑的目光,这让谢琅觉得难受的很,好好一个风流人,连门都不大乐意出了。

  甄好也听说了此事。

  她听说此事后,第一反应便是:“此事不可能是靖王殿下做的。”

  裴慎也相信靖王的为人,可听甄好说的这么肯定,又难免吃味起来:“如今所有证据都指向靖王,靖王府中也搜出了账本,连皇上都在怀疑,夫人却这么相信靖王,当真对靖王信任的很。”

  甄好知道他这是又吃起醋来,只是她也不能说,自己是经历过一回了。

  上辈子,自然也是出过这种事情了,那会儿靖王都已经死了,也被人泼了脏水,她之所以记得这件事情,还是因为裴慎。上辈子,裴慎可也被诬陷牵连此事,大理寺的樊大人来了家中好几回。哪位大人出事了,他的夫人便要受夫人圈排挤,那会儿甄好也是诚惶诚恐的,心中担忧不已,生怕家中会出事,因而也记得最深刻。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可我们在怀州与靖王相处这么久,你也应当知道靖王是个什么样的人。”甄好说:“你要是怀疑靖王,倒不如去禹王府中看看。”

  “禹王?”裴慎不解:“这与禹王有什么关系?”

  甄好心想:当然有关系,关系可大了去了。

  因为那禹王,才是真正买|卖|官|位的人。

  就因着那禹王藏在深处,又把所有的证据真真假假往其他人家中送,上辈子樊大人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此事查清,裴慎也为此被冤枉了很久,她作为裴慎的夫人,也被连累了很久。

  在被怀疑最深的时候,她都已经想好了,若是裴慎当真洗不清罪名,她还要跟着裴慎一块儿去流放边疆,为此,她还偷偷摸摸藏了不少银子,生怕被抄家抄走了。好在后来裴慎恢复了清白,两人也没有真的被流放,甄好又偷偷摸摸把那藏起来的银子给挖了出来。

  可这上辈子事情,甄好也没法说。

  她就含糊道:“朝中就这么几个皇子,不是禹王,就是魏王,若是靖王当真无辜,那就是其他皇子做的,你去调查调查,说不定就调查出什么线索来了呢?”

  “……”

  裴慎满目狐疑。

  甄好可没法把前辈子的事情说给他听,见他还满脸不信,便主动凑了过去,对着他软声说:“这朝堂上的事情,我也不懂,只是你和我说了,我给你提个建议罢了,你要是不信,那也可以不信我的,反正你与樊大人都厉害,定然能将那真凶抓出来。”

  她如今肚子隆起,一靠过来,裴慎便连忙揽住了她的腰,护着她的肚子。

  听夫人软绵绵的好像是撒娇的话,裴慎的心一下子便软了,哪里能说什么,只能连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夫人是一片好心,夫人的意见,我一向是听的,我与樊大人本来就打算去其他王爷府中看看,若当真抓到了,那也是夫人的功劳。”

  甄好想了想,又说:“马上就过年了,你要再加把劲,别拖到年后去,我可不想过年这样热闹的日子里,还看不见你的人影。”

  “……”

  裴慎顿觉压力重大。

  可夫人都主动开口提了,他还能如何,只能再加把劲,努力把那买|卖|官|位的真凶找出来了。

  裴慎一下子便振作了起来,连着樊大人也被他感染,调查案子时,精神振奋了不少。

  大家可都想过个好年!

  两人飞快地把从靖王府里找出来的账本调查了一遍,在裴慎仔细盘查之下,果真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同时,裴慎与樊大人也去其他皇子府中找了一下,出乎意料的,竟然是每个皇子府中,都藏了似真似假的账本。

  那背地里的人不止陷害了靖王一个人,可只有谢琅风头太盛,枪打出头鸟,被当做嫌犯怀疑了。

  这些账本被找到之后,裴慎与樊大人都开始头疼起来。照那些买了官职的人来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与谁做了交易,只是把银子给出去之后,就当真有了官职,至于那与他们做交易的人,调查来调查去,也是每一个皇子的手下都涉及其中。

  裴慎与樊大人头疼,唯独靖王却是高兴不已。

  不是他一个人有嫌疑,就相当于给他洗清了冤屈,如今他走在外头,虽然还能收到不少怀疑的目光,可是一想到其他皇子也与他一样倒霉,谢琅便心情大好,也不在乎这些了。

  裴慎调查的时候,他也没闲着,把府中上下清理了一番。

  那日裴慎提醒他,或许是有家贼,他就把府中每一个人都怀疑上了。

  那账本是从外面来的,若不是王府里头有人里应外合,也无法把账本放到他的书房里。

  他一去怀州,便是一年多,王府里一直交由管家打理,他对管家是放心的,可对其他人却是不放心,出去这么久,府中这么多人,难说有谁生了二心。

  谢琅大费周章,把府中每一个下人都调查过,再看到自己后院里的那些美人,也觉得有些碍眼。

  他是个风流性子,后院里的那些美人,许多都是一时兴起,就把人带回了府中,宠爱几日之后,便很快忘到了一边,反正他王府家大业大,也不缺银子花,养这么多人也是养着,偶尔想起来了,又能宠爱几日。可去怀州之后,清心寡欲这么久,又每天被裴慎那对夫妻刺激,再想想这其中或许还有暗害自己的人呢,谢琅就看谁都不顺眼了。

  他一看人不顺眼,就绝情的很。

  甄好隔了许多日再出门,便听到外面闲话传的多,说是靖王风流又无情,竟是把府中一大半美人都赶了出去,虽说是给了银子做安家费,可也实在是令人惊讶的很。

  甄好惊讶之后,便是扼腕。

  靖王府的那些美人,可都是金娃娃,靖王这样做,岂不是还在断绝了她的财路?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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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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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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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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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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