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很快赶到, 她被台上担架时, 听到交警问为她撑伞的那个人:“事故责任人你认识?”
“我认识。”
“受伤者呢?”
“不认识。”
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在混沌的意识里, 她好像听到了医生与护士们对话的声音。
“失血严重……”
“胫骨断裂, 关节软组织受伤严重。”
“麻醉师准备!”
再睁开眼时, 她孤零零躺在病床上, 麻药效果还未退,她忍不住想吐,可是干涸的胃什么都吐不出来。
后来还是临床的病人家属见她难受, 帮她叫了护士过来。
护士给她换了一瓶药水,似乎知道她没有陪护,还特意嘱咐, 有事就按铃叫她们。然后花锦就等到了交通肇事者的代理律师带来的交通谅解书。
代理律师看到病床上又黑又瘦的花锦, 坐在她病床边,给她讲了一堆利害关系, 无非是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外地人, 真的得罪这些有钱人, 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还年轻, 有些事能忍就忍了吧。”代理律师脸上露出几分不忍, “昨天晚上有好心路人报了警,你如果不签这份谅解书, 肇事者的确会受到法律的惩罚,但是等他出来以后, 你……”
“好心路人是不是姓裴?”花锦打断代理律师的话, 双目灼灼地看着他,“是不是?”
“抱歉,我只是当事人的代理律师,与此案无关的人,我不太清楚。”代理律师叹口气,“不管好心路人身份如何,他已经帮你报了警、垫付医药费,难道你还要把他卷进这些事情里面来?”
“我知道。”花锦表情一点点平静下来,她本就是无依无靠的浮萍,如何与狂风巨浪做斗争,“只要你们愿意把医药费帮我还给好心路人,并且支付后面的医疗费用,我……签。”
在谅解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花锦闭上眼:“你走吧。”
“对不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留着。”代理律师叹息一声,弯腰在她枕头边放下了什么东西,转身离开了。她睁开眼,看着那几张红艳艳地钞票,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
然后缓缓地,伸手死死握住了这些钱。
她不会死,她要好好活着,哪怕是卑躬屈膝,也要活着。
被花锦黑黝黝地双眼盯着,徐长辉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不要以为攀上裴宴,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当年徐小先生撞了我,准备反复碾压死我的时候,不就是为所欲为吗?”花锦歪了歪头,“怎么,难道你姓徐的天生高人一等?”
反复碾压?
徐长辉喜欢玩车,闹出车祸也不是一次两次,他哪里真的能想起,花锦究竟是哪起车祸的受害人?但是花锦在他面前提了两次碾压,又是六七年前,他终于有了印象。
他对这件事有印象,不是因为愧对受害者,而是那次他倒霉遇上了裴宴。裴宴脾气又臭又硬,不仅当场把他的车撞开,还报了警,害得他在看守所关了大半个月才被放出来。后来裴宴更是与徐家疏远了来往,有人在私底下问原因,裴宴竟然说“他不跟品性与家教不好的人来往。”
忆起这段往事,徐长辉变了脸色:“是你?!”
徐思跟他说,花锦是为了报复他,才与裴宴在一起。现在他突然明白过来,花锦哪里是为了报复,恐怕是为了报恩。
当年如果不是裴宴硬生生用车撞开他的车,花锦早死了。如果不是因为裴宴多管闲事,举报他肇事逃逸,只要花锦签了谅解书,他根本就不会被关进看守所里。
“徐小先生花生仁大小的脑袋,终于想起这段陈年往事了?”花锦鼓掌,“真是可喜可贺。”
当年她签过谅解书以后,肇事者这边就再也没有安排过人出现,倒是那个代理律师,让人给她送过几次水果营养品。
“不知道花小姐咄咄逼人的样子,裴先生见过没有?”徐思见徐长辉忽然白了脸色,以为他被花锦唬住了,拦身站在徐长辉面前,“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裴先生已经知道你爱的人不是他,你再如此嚣张下去,就算他真的对你情深似海,也会被你消磨殆尽。到了那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你说什么?”花锦扭头看向徐思,“再说一遍。”
被花锦满眼煞气的样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徐思在背后偷偷抓住徐长辉的衣服,“我说,裴先生已经知道……你爱的人,根本不是他。”她有些害怕,花锦看她的眼神,仿佛要把她千刀万剐,活活撕碎她。
但是花锦没有动,她盯着徐思看了很久,声音沙哑:“你们徐家,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徐思反驳道,“你欺骗别人的感情……”
“你别说了。”徐长辉抓住徐思的手臂,“回去。”
“长辉?”徐思不解地看着徐长辉,以他的个性,应该无法忍受花锦才对,为何要拦着她,不让她说下去。
“先别问。”徐长辉看了花锦一眼,捡起地上的支票,“花小姐,只要你愿意开个条件,我都愿意满足你。”
“好啊。”花锦冷笑,“挑个雨天,让我也开车撞一下你。如果你运气好,没有死,我们就算扯平了。”
“花锦!”徐思后悔自己招惹了这个疯女人,不仅她疯,喜欢她的裴宴也跟着一起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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