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自然齐齐看向赵万永,小赵的脑子活络,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从起兵开始,小赵就做行军长史,内掌机要,外策戎行。很多事情洪景来都是直接交给赵万永处理的,洪景来自己主抓一个兵权而已。
所以丰山洪氏这个势道政治,从他打头开始,就有一小半的家实际上是赵万永在当。等洪景来有了孩子什么的,肯定是要和赵万永联姻捆绑到一块儿的。
现在洪景来一时不表态,赵万永要是表态的话,基本上就能左右洪景来的意思了。
“各位其实说的都有道理,开港外交确乎会扰动整个国家,一时间看来绝对是弊大于利的。”赵万永的答案没有出乎大家的预料,作为大士族丰壤赵氏的子弟,赵万永显然也是反对这种会破坏整个封建秩序的行为。
“赵大府说的不错,虽然开港外交能获得一定的财税收入,但与天下士人的反对相比,又似乎不值一提了。”崔正基暂时主管宣惠厅,对于扩大税收其实是很乐意的,但是他现在认为稳固洪景来的权势才是第一位的。
“是啊!为了些许关税银两,就使天下士人扰动,委实不妥。”洪守荣那是希望丰山洪氏势道政治万万年的,他现在礼曹判书干的美滋滋,可不想退休。
“诸位都是这个意思吗?”洪景来没想到十几个人,除了远在仁川的李禧著是支持开港的,其他人居然全部反对。
“……”众人点头,表示皆是如此。
“五峯啊,莱商那边要是说为了贸易些个,你就让他们去南海小岛上,咱们这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便也是了。”闵景爀认为洪景来这都是被贫穷给遮住了眼。
朝廷的财政一直不好,连官吏和兵丁的俸禄兵饷都不能按时发出。洪景来既然当这个家,就要给大伙儿开工钱,闵景爀以为洪景来是急于开辟新的财源,好充实汉阳朝廷的财政,以维系整个朝廷的正常运转。
所以他同意莱商进行走私,然后莱商再以报效之类的名义,向汉阳朝廷贡献金钱。你好我好大家好,钱也赚到了,也不会有人闹事。
“若是为了些许银钱,倒不必如此了。”别人都以为洪景来是为了搞钱,只有洪景来想的是和欧洲直接的交流。
别看洪景来在汉阳威风八面的,但是办事还需要手下这一帮人一起实行。如果连自己的亲信都觉得这事无法办成,那这事情肯定是无法推动下去的。
有时候醒掌天下权,也不是这么轻易的事情!
大伙儿看洪景来的兴致不高,以为洪景来对这事很发愁,便纷纷看向赵万永,意思是你小赵赶紧去劝劝。当宰相做执政是这样的,哪里能事事都按照自己的快意来,不兼顾各方的利益,怎么团结大多数,稳固政权。
“诸位,我等奉大王大妃之命,起兵靖难是为了什么!”赵万永突然站起身。
“这……”
这怎么回答,洪景来本人是因为可能被牵扯进对金祖淳的谋杀中,一时惊慌之下,反出汉阳的。几位武将,那是因为既然洪大哥说要干,我们就跟着您干。纯粹是因为信任和崇拜洪景来,觉得洪景来可以。
至于在座的文官们,那就更不好说了,除了赵万永是听到消息就千里去投洪景来之外,其他几位都是半路出家。崔正基是劝说李尚宪投降,闵景爀是劝说松都开城,韩确是做了李禧著的后勤官,洪守荣更好,他就在汉阳混日子,天降一个国舅给他做。
连金平淳这位小老弟,其实也没想那么多。纯粹是感觉洪景来要没命,就跑来通风报信。随后以开城为代价,保住自己哥哥金祖淳一家老小的性命。他只是觉得洪景来是个好人,应该跟着干,至于干啥,怎么干,都没有明确的目标。
“我等起兵,并非是为了争权夺利!乃是为了革新国政,富国强兵!”赵万永的状态和刚刚完全不同。
“说下去!”洪景来知道赵万永有想法。
“现在仅仅是因为与外国通信,会造成士人儒生之间的扰动,就要放弃。那将来改变科举制度,修正国家田制时该如何?也放弃吗?就为了保证现在的权势,一无所动吗?”赵万永像是憋了有段时间了,问的很大声。
“若是为了惠及百姓,修正田制,那我愿意支持赵大府!”金平淳这时候又站出来第一个支持。
金平淳这人真是个矛盾体,为了维护封建统治,在封建秩序内进行各阶层的矛盾缓和,减轻对百姓的压迫和剥削,他就表示同意。只要能维护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在这个框架内改革,他都同意和支持。
“金都监应该知道,开港通信不过是四方扰动,修正田制那就是天下俱反!我等若是连开港通信都办不成,怎么办的成修正田制!”
“石厓啊,你说的道理大伙儿都懂,可是这事终究是大事,还需从长计议。”闵景爀年岁最长,身份又高,自然是要表个态的。
“领相难道不愿意看到五峯大刀阔斧的刷新国政,成为百代流芳的名臣吗?”赵万永以士人所在乎的名声,向闵景爀建议。
如果洪景来的改革成功,作为领议政的闵景爀肯定也会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中兴名臣。
“可是四方儒生扰动该如何应对呢?”闵景爀稍微有些动摇。
“现在上有主上支持,下有大军数万,等闲几个儒生聒噪,再开一科黄柑试便是了。”赵万永居然连应对办法都想到了。
“这倒是个办法……”闵景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赵万永的意思就是以济州岛向汉阳进贡黄柑为名,主上大王为了与士人们共享如此佳果,便召集士人儒生来一同分享。儒生们心思全都在科举上面,那就没空来管仁川开港的事情了。
“况且我国既然与日本国通信,先例早有,现在与荷兰夷通信,也属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