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道人待常迩走后,从星袋里拿出一枚光润玉珠,里面似有一滴银水在流转着,在阳光底下格外耀眼。
这东西是他从上面请来,并无任何杀伤之用,可一旦投入天门之中,便就可以搅乱天门的运转。
穿渡天门的人能从一端准确去到另一端,那是因为有着法力的束缚,里面最主要的是依靠玄尊之能。
这里面的力量时时刻刻都在遵循着一定的规序,可若是有强横的外力投入进来,那么必将发生暴动,进入里间之人就算不死,也会被乱流送去不知名的去处。
倘若这次能趁张御穿渡天门的时候将此物投入进去,那么他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而根本就用不着去与张御做什么正面冲突。
这里最难的地方是对时机的把握,因为投珠的时候与飞舟进入天门的时间必须接近,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所以需得安排得当。
他唤了一声,一名下巴上嵌有金属条的造物人走了过来,抱拳道:“曹师请吩咐。”
曹道人将玉珠递过去,道:“这东西你拿着,照着事先说好的去做。还有,这个你也带上。”他从身上解下一枚玉佩,一并递给了他。
这玉佩同样也是他求来的,修道人感应灵锐,若是有外人欲对其不利,那就会自生警兆,而这东西就是用来混淆感应的。
那造物人无比郑重的接过,随后一抱拳,就大不走了出去。
站在一边的一名年轻修士望了望远去的造物人,道:“曹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一个造物人么?”
曹道人淡淡道:“不这样又如何,你愿意去么?
那年轻修士干笑了两声。
曹道人言道:“每一名弟子的性命都是宝贵的,我不会为了一个不确定能否完成的事去让他们平白丢掉性命,这样再多的人也死不起,而一个造物人就没什么关系了。”
那年轻修士想了想,道:“曹师可是认为,我们灭去玄法之后,余下空缺当有造物来填补?”
曹道人道:“有什么不好么?只要能压制住造物,令它们的成长有个止限,那么就能很好的令它们为我们所用。
你说得不错,以往我们要废除玄法有些困难,因为中下层离不开玄修,可现在有了造物,玄修玄法也就不那么重要了,且还不会与我们争夺修道外物,它们将是很好的替代物。”
张御此时已然带着众人走入了白舟之中,在主舱之内坐定下来后,他便催动白舟缓缓离开了泊台,并往地星之外破空飞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数驾飞舟也是同时从天台上飞起,跟着他们飞驰而来,不过他们飞驰没有多久,就被一驾架军务署的飞舟拦阻下来了。
许成通看了一眼,道:“巡护,看去是军务署的人出手了。”
张御心下微动,问道:“以往那些获得’缘法’的修士,军务署可曾出手护持过?”
许成通道:“这事许某却是不知。”
这时舱内那个站在安知之身边的年轻人大胆言道:“从来没有。”说完后,他见众人目光落到他身上,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张御看过去,道:“你是说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等事么?”
那年轻人壮着胆子道:“是的,以往争夺‘缘法’,那是玄尊默许的,所以胃宿军务署都是不管的。”
张御道:“你应该天机工坊的人吧,为什么会了解这件事?”
那年轻人老实回答道:“因为小子祖父就是一个修士,小子以往也一直想着修道,可是没有修道的天赋,家中也无人脉,考不了官吏,所以只好出来做工匠了。”
张御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道:“我原本叫卫三,少郎给我改了个名字,叫‘卫山’。”
青曙这时道:“先生,会不会是军务署因为先生的身份才如此做?”
张御思考了一下,道:“或许。”
方才他感觉到,那些军务署飞舟态度十分强硬,几乎是逼着那些修士离去,可实际上军务署就算为了讨好他,也不必要如此做。
因为军务署与地星上的修道人并不是上下关系,而是合作关系,所以他们只消派一艘飞舟护送,表达出自身的态度,那么那些修道人自然不会强来。
可直接驱赶,这等作风粗暴又粗糙,实在不太像是军务署的风格。
因为无人阻拦,白舟很快突破了大气,往天城附近的天门行去,这一路也很是顺利,可就在他们往天门挨近的时候,忽有一驾军署的飞舟也在往这处过来,并很快与他们相接近。
不过这是军署的天门通道,有军署飞舟往来看去也很是平常。
张御看了那艘飞舟一会儿,收回目光,继续往天门而来,而就白舟即将进入天门的时候,他却是意念一动,放缓了一点速度。
而旁侧那艘飞舟则是停也未停,直接往天门之中穿入了进去。
青曙感觉到了一丝异状,试着问道:“先生?”
张御没有回答,而是往后看去,就见远处一道遁光一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到了飞舟之前,而后自里现出一个修士来,其人对白舟一个揖礼,大声道:“在下黄治行,张巡护可是在么?黄某请求一见。”
张御意念一转,白舟舟身之上便塌融下去一块,他道:“道友上来说话吧。”
黄治行上得飞舟,再是对着他一揖,道:“张巡护有礼了。”他又对许成通一礼,道:“道友有礼。”
张御点首回礼,道:“黄道友为何而来?”
黄治行道:“黄某听闻,在讲道法会上张巡护曾是得了一个章印?”
张御道:“不错。”
黄治行叹了一声,抬头道:“不瞒张巡护,我便是传闻中另一个得了这章印的人。”
张御不禁看了他一眼。
黄治行苦笑道:“只是这几日有不少人盯上了在下,在下也根本无法定下心来参悟,这东西实在烫手,”他咬了咬牙,“可要在下这么把送了出去,平白便宜了这些人,却又不甘心,思来想去,在下却宁愿将这个交托给张巡护……”
许成通冷笑一声,道:“黄道友是觉得,反正张巡护已是拿了一枚章印,故是替道友担了此事也无所谓么?”
黄治行赶忙道:“黄某绝无此意,要说私心黄某确实也有,只是觉得被他人得去委实心气难平,也只有张巡护得了此印,黄某才心甘情愿。”
张御道:“黄道友也算坦承,只这章印之黄道友的机缘,我是不会去拿的。”
黄治平忙道:“可我若是给了张巡护,不就是张巡护了缘法了么?”
张御看了看他,道:“既然缘法可以转送,那这究竟是缘法还是人定呢?”
黄治平闻言沉默了下来,这话他当然可以反驳,不过他已是明白张御不打算接纳此物,那么分辨这些也没有意义了,他抬手一礼,道:“是黄某冒昧了。”
张御这时道:“彼此也算同道,相见即是有缘,黄道友若是想离开这里,那么我可以带黄道友离开此处。”
黄治平怔了下,随即露出感激欣喜之色,他深鞠一礼,真心实意道:“多谢张巡护!”
张御点了下头,不再说话,他心意一动,合上了舱门,便就催动飞舟往天门之中穿渡而去。
而他离去后不久,消息也是传到了曹道人这里,他皱眉道:“没能成功么?”
常迩道:“出现了一个意外,本来那位已经快要与我等派遣的飞舟一同进入天门了,眼看着就要成了,然而这时却有一个修道人唤住了他。”
曹道人皱眉道:“这人是什么来历?不是叫你们看住那些修道人,不要让他们来碍事么?”
常迩道:“我们为了怕引起那位的怀疑,因为请动了军务署的人动手,可是那名修士是讲法道会上另一个得缘之人,所以那些军务署的没有理由拦阻他,再加上此人遁法了得,所以被漏过去了。”
说到这里,他也是懊恼异常,道:“若不是此人,说不定我们已然成功了!”
曹道人想了想,沉声道:“未必见得,看着是巧合,就当真是巧合么?”
常迩一怔,他琢磨了一下,道:“曹师是说……这位已然察觉到了什么?可我们已经混淆了他的感应了啊。”
曹道人道:“修道人虽然依靠感应,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完全依赖于感应的,对于这一位,我等不妨高估一些。”
常迩想了想,附和道:“曹师高见。”
曹道人看向外间,淡淡道:“这一次不成虽然有些可惜,可我们并没有暴露自己,可以再等待下一次机会,纵然他功行了得,能躲过一次两次,可只要未成上境,那总是会有疏忽之时的。”
而此时此刻,张御驾驭的白舟已是从天门另一端穿渡出来,可方才落到虚空之中,却见有数驾飞舟等在了那里。
而在这些飞舟前方,则是站着一名身着深青色道服,神气高昂的修士,他对着白舟方向一拱手,放声言道:“张巡护可是在么?在下池笠阳,受诸位道友所托,在此等候张巡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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