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孟昭听闻张御要留下指教自己,很是欣喜,再是一礼,道:“多谢师兄。”
张御微微点头,道:“你先回去吧,我与蒯师兄还有些话要说。”
元孟昭又道了一声“是”,便十分高兴回去竹庐之内了。
张御则是对蒯荆道:“蒯师兄,我稍候可能要远离一段时间,期间你们或可能无法与我取得交通,不过我已经给桃师兄去了书信,他如今已经是元神修士,会给你们一定照拂。”
他当初答应荀师照拂好这位传道弟子,并令他功成之后接手元都一脉及镇道之宝,他自然应当将此事做好。
尽管他下来要求取上境,可能自己不在此间,可也是会做好必要的安排的。以他如今的身份。哪怕不再亲自插手具体之事,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蒯荆道:“若是桃师弟照拂不了呢?”
他说话直来直去,因为他的一切存在就是为了元孟昭能够成就,其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必须杜绝所有能威胁到元孟昭最后接替元都一脉权柄的可能。
张御淡声道:“不会有任何问题,玄廷那里我已是打过招呼了。”
他在临走之前,还会做一些安排,以避免关键时刻出得什么问题。
不过这等事实际上是不太可能的。元都一脉现在唯一具备威望的乃是瞻空道人,但是这个老道从来就没有那等争权夺利的心思,这几年来除了看顾元都玄图外就不曾做别的事了。
倒是这老道的弟子一个可造之材,但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与元都一脉的同门见过面,显然这位刻意避免让自己的弟子与元孟昭竞逐,或者被有人推动到不该去的位置之上。
而元都一脉中,其实也有不少人才,但这些人一开始或还有些蠢蠢欲望,可随着天夏并合世域,早就被压得无法动弹了,根本无法违逆天夏上层的意志。
这时他又拿出一封手令,递给蒯荆,道:“有什么问题,蒯师兄你可拿此封书信联络玄廷的风廷执,他会给你们出面解决问题。而临走之前,我还会给小师弟留下一封护身保命之物,如此可策完全。”
蒯荆接了过来,道一声:“好。”
张御交代过这些之后,便往一处走去,随着他的迈步,前方竹林分开,有光芒自虚空之中出现,一座庐舍出现在了那里,他走入进去,坐定下来。
在接下来时日中,他的分身在此教授元孟昭道法,而他正身则是在清玄道宫做那破境之前的最后准备。
守正宫的一应俗务他已然陆续转交了武廷执那里,内外各驻地的守正和执事那里他也都是通传到了。
当然,对于底下修士,玄廷自然不会将他的尝试攀渡上境之事交代出去,而是以他需要专注于对抗元夏为由,故需将一些事机交托给武廷执暂领。
下来数日内,偶尔也会有廷执过来拜访,与他议讨一些问题。
在这其中多数提及的,都是对于天夏对今后各种道法演变的看法,玄廷上下具体的事机倒是未有怎么提及。
毕竟有过庄执摄这个前例在,诸廷执也不是第一经历这等事,所以很快接受了这件事,而玄廷上下运转自有规序,也并不因为走了某个人而出现纰漏。
倒是有一桩,张御若是成就,那么不仅是守正之权柄,廷执之位也自会卸去,不过这一点玄廷并没有事先讨论,至少在张御正式成就上层之前,不会做出明确的态度,只是旁侧敲击问了下他的意见。
在廷议之后第五日,有神人值司来报:“廷执,正清廷执来访。”
张御心下微讶,倒是不想这位过来拜访,道:“有请。”他则是站起身来,步出了大殿,在殿台之上站定。
等有一会儿,正清道人自外走入进来,见他等候在那里,上得前来,打一个稽首,道:“张廷执,有礼了。”
张御还有一礼,道:“正清廷执有礼,”说着,侧身一步,作势一请,道:“正清廷执,请殿中叙话。”
正清道人却是站着没动,平静道:“我来此,只是想在张廷执闭关之前说上几句话,便不入殿了。”
张御看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御这清玄道宫之内,后殿有一处开阔所在,可览诸陆风光,有什么事,不如你我便走边言。”
正清道人这一次没有拒绝,只是打一个稽首。
张御迈步先行,引着正清道人往侧廊而去,跨过一座阵门之后,便来至后殿广台之上,两人站定再此,入目所见,乃是茫茫云海。
而在云海之下却是无边广原,缤纷花树;再是下方,则是映照有天夏各洲宿的风物景况,小到溪流屋舍,大到险川雄山,都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看了一会儿世间诸般景物,正清道人开口道:“张廷执,我对玄法能行多远,也是自身之所见,为证此道,我本拟与你斗战,一论高下,只是因为元夏入掠,有此大敌在前,不宜内争,故而未能如愿。”
说着,他转首看来,平静言道:“只是如今,张廷执你既要求取上境,那么此一战虽然未成,但我已经是输了。”
顿了下,他看着张御言:“只是张廷执,你若是不能走出这一条上道来,那么你依旧不是赢家。”
张御淡声道:“正清廷执这句话说得不错,于我修道人而言,胜敌不胜我,是为不胜。”
此刻他也是看向正清道人,又言:“然则御辟玄法之道先,非是因为玄法为我为持,亦非为争真玄两道之高低,只是因玄法有利于天夏,有利于天夏之民。
若是真法利于此,则用真法,玄法利于此,则用玄法,真法堕,则弃真法,玄法若堕,则弃玄法,一应诸法,俱应此道,如是而已。”
正清道人沉默了一会儿,对他一礼,道:“望张廷执此去攀渡,能及上道,正清话已说完,就此告辞了。”
张御点了点头,抬袖还有一礼,道:“御便不送了。”
正清道人礼毕之后,便是转身走了出去。
张御见他离去,则是回望云海,看向内外洲宿,如今因为元夏之故,天夏内部纷争都是沉在下方,但却不等于不存在了,这也不奇,人心各异,自有争斗。
其实有争斗不怕,只要时时解化,去芜存菁,那反是前行之助力。若是妄图消弭诸般争斗,那就是会是如元夏一般了,永常永固了。
再是站了一会儿,他便回了殿中修持。
又是两日之后,有神人值司言道:“廷执,玉素廷执来了。”
张御颔首,玉素道人是此前就与他说好会在这几日前来拜访的,故道:“待我亲自相迎。”他自殿中出来,在殿前见过礼后,便将这位迎入进来。
玉素道人入殿之后,先他议谈了天夏诸事,又与他品茶论道,论法半天之后,他也不愿打搅张御修持,便起身告辞,临了之时言道:“张廷执自成廷执以来,除却上回,却还未曾去见过执摄,有暇不妨去见一见。”
张御心下微动,当初他成就玄尊,来至上层,乃是玉素道人接引,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他去见某一位执摄,并示意他尽管放手行事。
那个时候他才方入上层,立足未稳,玄法正处于将起未起之际,自己更还未曾获得廷执之位,所以也需要得到执摄的支持。
不过天夏上层行事自有一定规序,所以并没有什么事求到这位头上,后来随着他立造训天道章,再是进位廷执,玄法的重要性那个时候已是无可取代了,再加上他做之事皆是符合天夏道念,故而也没有单独去寻过这位。
玉素道人现在忽然提这件事,他思忖下来,应该不是自己的意思,或可能是这位有什么话要与他说。只不知此事是否与自己求取上境有关。
他送走玉素道人之后,再是定坐半日,便是起得身来,出了清玄道宫,乘上飞车,往云海深处驶去。
坐于车驾之上,他却是在寻思荀师所传之书,后者提醒他要小心,到底要小心什么,却是不得而知。还有霍衡那日所言,似也有意无意暗示了一些什么。
霍衡此人虽然一直想要他参修混沌之道,但此人从来不屑虚言欺瞒,所以其人所言之阻碍定然是存在的,只是过去每次之困阻,都被他成功踏过去了。
而这一次,关于那上境之阻,他心下也有一些猜测,最初不免联想到几位执摄身上,会否是这几位不希望自己步入上境?可若执摄要对付他,似完全没必要来多此一举,更别说他成就上境还是未知之事。
思索之间,前方看到了一道虹霞,飞车随着虹霞落去,似跟随着一股巨力往下陷落,便来到了一处似舟似岛,融入烁烁光雾之中的界域之中。
此域之中,立有一面高大光洁的玉璧,璧面之上似有逆浪反冲,一道道水纹由下及上,逐渐没入天顶。
张御自车驾之上下来,踏动法驾,来至玉璧之前,执有一礼,道:“执摄有礼,张御得闻传语,特来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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