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蕞这半年来一直在上层修行,由于玄粮的补益,还有上层的清气灌溉,他功行长进极快。
现在他都忧愁会不会再见元夏之人的时候让人看出破绽了。
而越是在此处修炼,他越是不想离开。
修道人追逐道法,这半载是他这近千年来难得能安妥修炼的时候,还不必担心亡在哪场斗战中。可惜只要元夏还在,就不可能让他能这么继续修炼下去。一时间,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是痛恨元夏。
殿外风声传来,一只飞鸟入殿,化作一名神人值司,在半空中行礼道:“玄尊,外面飞舟上有消息传至了。”
妘蕞心头一跳,暗道:“终于来了。”算算时日,也正是与自己原先估量的时间差不多。
得到这个消息,他也不敢有所迟疑,立刻从殿中出来,急忙来至风道人日常驻守的法坛之上,上前见礼之后,道:“风真人,元夏那处当是有消息来了。”
风道人道:“玄廷已是知悉此事,我已是命人去唤烛道友了,道友稍待片刻。”
片刻之后,烛午江就自外走了进来,对着风道人一个稽首,道:“见过风廷执。”他又转过身来,对妘蕞默默一礼,后者也是还有一礼。而两人此刻用的都是天夏礼。
风道人道:“烛道友、还有妘道友,你们二位先去看那传讯上说了些什么,回来我们再是详议。”
两人都是应下,待飘身走出了法坛,乘上早已备好的金舟,瞬息间撞破层界,来到了虚空之中,再又一同登上了那一驾最大的元夏之舟上。
这本来是属于姜役的座驾,其人现在不在,自然被他们接手了。
两人来到位于中心位置的舱腹所在,便见到那一枚丈许高的金符悬飘在那里,有不少低辈弟子正等在这里,见到二人,都是急忙躬身施礼。
他们这些人还不知道姜役的事机,照理说他们身份姜役的随从,应该只听其一个人的,但尊卑有别,正如半年之间妘蕞时不时来此一趟,对于两人的逾矩,他们丝毫不敢过问。
妘蕞屏挥了挥手,将这些弟子屏退,对烛午江道:“烛副使?”
烛午江道:“还是妘副使上前一观吧。”
妘蕞没再推辞,他走上前,将自身使者之印取出,对着这金符一举,有光芒射入其中,金符晃荡了一会儿,里面便有一个笼罩在金光内的人影自里显露出来。
这是一个高大虚影,站在那里似如山岳,看去是一名体魄强健的中年道人,两人一见,心中一凛,因为这人他们是认识的,乃是一位功行较高,得元夏法仪护持的上修,连忙躬身道:“见过曲真人。”
曲道人看了两人一眼,语声低沉且带着一丝质问道:“你等去往天夏后,为何迟迟不见回传之符?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姜役何在?叫他出来见我。”
妘蕞忙是道:“曲上真容禀,我等使团之中出了一些变故,导致无法回书,而我等又无法放弃自身职责,只能等待着上面来讯传了。”
曲道人皱眉道:“变故,什么变故?”
妘蕞低下头,道:“正使姜役,到了天夏之后,居然起了投靠天夏的念头,我三人不愿,本待劝说,没想到他竟欲将我们拿下。
我们不得已与之斗战,结果以战死一人为代价将他打灭了世身。但是他的传印却也是与他一并失落了,故我等无法做到传讯一事,而我等为了履行元夏之命,只得继续前往天夏。”
“如此么?”
曲道人看向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烛午江,“烛副使,是这样么?”
烛午江也是低头回道:“回上真,是这样。”
曲真人看了两人一会儿,冷然道:“我不管你们那些破事,你们既然选择继续留在天夏履行职责,那么可有收获么?”
妘蕞道:“有,我们已然暗中劝得一位天夏真人来投,已然定了约书。”
曲真人不满道:“只有一个么?”
妘蕞回道:“愿意投向我元夏并非是只有一人,只是我等手中名数有限,又没有正使姜役之权,所以只能做到如此地步。”
曲道人道:“这么说来,天夏的人也是可以分化的。”
妘蕞道:“正是,一到天夏,在我宣明元夏之威后,就立时有人向我投诚,据我等探查下来,天夏上下也是矛盾重重……”
曲道人来了些兴趣,道:“是如何么?好,你们先继续在那里守着,后续还有使团到来,并与你等会和,到时候再议你们以下犯上之举。”
妘蕞和烛午江都是做出了一副谦卑姿态,诺诺应下。
曲道人身影化光一散,那张丈许高的金符晃动了两下,也是化作了金色烟烬飘落了下来。
妘、烛二人见送走了其人,不觉对视一眼。果然,元夏那边根本不关心具体事情是怎么样的,也不关心为什么姜役突然反叛了,因为过去这等事也屡有发生,他们根本操心不过来。
这倒是省却了他们解释,他们从这元夏飞舟之上出来,借助外间金舟回到天夏上层,并来至法坛之上,将此番对话对风道人重述了一遍。
风道人道:“此人对两位之话没有怀疑么?”
妘蕞道:“其实他们并不在乎这些,因为无论谁死谁活,只是我们这些下层修道人之间的纷争,他们不关心,也不在乎。”
烛午江加了一句,道:“他们更不认为我们敢不顾性命,一同欺骗上面。”
风道人点了点头,道:“那两位可能判断出,其人多久会至?”
妘蕞道:“这便说不准了,对于我辈,元夏订下了各种严苛规矩,可这些全是用来约束我们的,若是有元夏修道人,他们的自主权极大,根本不必去奉行这些,做事全凭自身之喜好,他们有可能在符传回去之后就立刻过来,也有可能等个几年再至。”
风道人了然,这是要做好随后即至的准备,他道:“劳烦两位了,两位可先回去修持,元夏使者若至,还要劳动两位道友。”
两人稽首领命。
而另一边,易常道宫之内,张御正和林廷执、长孙廷执二人站在一处,殿内中心处,是一具似是由云雾团聚起来的修道人身躯,望去飘渺不定,好似一阵稍大的风气过来就能将之卷散。
这是根据妘蕞交上来的那门功法,还有利用天夏本来旧有的道法,加上一些宝材塑造出来的一具可做承载玄尊力量的“外身”。
长孙廷执道:“此外身只要有修道人元神渡入进去,渡染下神气,就可以发挥修道人本身五六分的能为。”
林廷执一思,道:“既然渡染神气,那么神气渡染耗尽,想必就是无用之物了?”
长孙廷执平静道:“是如此,只是随意渡染神气,仅能维持数日。不过此物如同法器一般,若得神气时时渡染,恰若将法器祭炼久了,那便可与人合契,不但可以发挥几乎九成以上之能为,也是长时存在,此就相当于第二元神。”
林廷执道:“这却是极有用了,不知打造此物需用多久?”
长孙廷执道:“若由我亲手打造此物,需用一百余天,只是此物要与修道人合契,依旧是需要量身打造的。”
林廷执点了点头,身为玄廷之上最为擅长炼器之人,对此他是十分明白的,无论是法器还是法符异类东西,若只是随意用用,不追求能发挥出全部效用,那要求可以放低一些。www.biqubao.com
可是若要求发挥出物事的潜力,那御主与所被驾驭之物定然要相互合契的。只是这样一来,就无法利用清穹之气完整复拓了。
他道:“长孙廷执当是还能有所改进。”
长孙廷执淡淡道:“需要更多时间,现还无法确定需用多久。”
张御道:“那便劳烦长孙廷执先紧盯此事,外身之事较为紧要,优先程度可暂且定在那寄物之上。”
寄物这一条路虽然不必放弃,但是目前看来还无太大进展,主要是如何将抓捕来的虚空邪神祭炼为神异寄物,目前还未有明显的成果。
但是一旦有了“外身”,或者说长孙廷执所言的“第二元神”,那么天夏修道人就能借此与敌相争了。因为天夏修道人毕竟是有数的,一旦与元夏开战,在元夏有着大量化世修道人可供利用的前提下,也要尽可能少牺牲,不至于过早耗尽战争潜力。
长孙迁听了他的关照,似是默默考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应下了。
张御这时在训天道章之中听到了风道人的传报,便与两人告罪一声,从易常道宫之中告辞了出来,待至殿外,意念一转,落到了法坛之上。
风道人见他到来,上来言道:“张道友,方才元夏有传书送至,我令烛、妘两位道友去看过了,明确后续使者将要到来,只是不知道具体为何时,下来我们只能等着了。”
张御这时却是有所察觉般,抬头望向虚空深处,眸中神光闪烁,道:“不必等了,此辈已然来了。”
……
……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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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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