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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道人走到了外面,对着宫庐之内的人吩咐了一声,道:“这几日我心有所感,待要闭关,勿来相扰。”
嘱咐过后,他回到了宫室之内,开启了周围禁制,在蒲团上坐定下来,开始全力感受大道浑章。
玄法修士若想要自玄章转入浑章,这并不困难,只需感应大道浑章,彻底投入其中便可。其实他这些年一直在为此做着准备,早就盘算好了所有,故可说是一蹴而就。
许久之后,两眸变得一股幽暗之色,随即又渐渐红芒泛了出来,气息也是变得深沉无比。
此刻他已然成为了一名浑章修士。
但这只是第一步,而接下来,他便是要试着以浑章攀登上境,这里便要借用大混沌之力补全自身之欠缺和不足了。此间欠缺还包括根基乃至功法上的缺失,缺的越多,则所需补足进来的大混沌也便越多。
他慢慢摸索那一枚玉符,这么多年下来,他深切知道借用大混沌成就上境没想象中那么容易,心神稍有偏失,那就可能失败。而这条路也是有进无退的,失败就必然被大混沌所侵染,继而变成一个混沌怪物。
可在收到玉符后,不管他有没有做好准备,都要朝此前进了。
他没有立刻如此做,而是来至案边,提笔写了一封呈书,令宫庐里的修道人送去军署,接下来便在此间静心等待。
三天之后,宫庐内来了一名发须皆白的老道人,在找到他后,道:“祈显诚?请随我来吧。”
浑章修道人若是要想攀登上境,若是变成混沌怪物,那么很可能会对外界造成严重的破坏,所以并不允许在人口稠密的地方如此做,若要尝试,必须上禀军署或玄府,并在其指定的地界上破境。
要想暗中偷偷晋升是不可能的,因为有玄尊会随时留意这等事,你要不经禀奏就如此做,那么玄尊会立刻出面阻止,并被允许直接下手将此等人除灭。
祈道人跟随那老道离了宫庐,来到了地州之外的一处荒地之上。
老道人指着其中一座石台道:“道友可在此破境,若是你失败,我等会把你困在此中,等有办法解决大混沌侵染,我们自会放了出来的。”
祈道人知道这只是安慰之言罢了,他目光移动,看着旁边的那几座高台,道:“那里是被困着的同道么?”
那老道人言道:“所有高台之中都无人。”
祈道人立刻懂了,道:“明白了,若我失败,便有人来救,也分不清楚是哪一座才是囚押我之地。”
那老道人没再多言,道:“道友请入内吧。”他着重提醒了一句,“希望道友还能出来。”
祈道人这时道:“我想问道友一事,道友既是处置此事,此前见过几次破境之举?”
老道人道:“老道我其实不想与你说这事,既然你问了,我还是告诉你,这百年来,以浑章成功求取到上境的玄修,还不曾有一例,故是道友现在打消念头还来得及。”
祈道人却是摇了摇头,沉默往前走去,在他接近大台后,厚重满布禁制的石门缓缓抬起,他脚步不停走入进去,身后大门轰然落下,将他封闭在了这里。
他环目一顾,见偌大的石台内部除了一只蒲团外空无一物,只有四边的台壁之上点着静心香,这是为了对抗虚空外邪的,当然外面的禁制同样也是有此作用。
他来到中间,舒展袍服,在蒲团上坐定下来,先是收拾心神,待得数日之后神气完满,便即开始全力感应大混沌。
即便此前做了多次的推演和准备,还是准备借取大混沌补足不足,他也没有跨入玄尊之境的必然把握。
但若是用另一个办法……
随着他心思定下,蒲团之下渐渐有一圈黑色的水渍在砖石之上蔓延开来,很快染满了地面,而他整个人,则是渐渐往下沉入进去。
随着他半个身躯沉陷之后,若有所感般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有一个道人坐在他的对面,此刻正看着他,他努力想辨清楚对方的面目,却是看不清楚,但感觉那好像就是自己。
那个人冷漠的俯视着他,看着他一点点下沉,直至被那黑水彻底淹没。
不知多久之后,他好像从水底之下浮出了水面,猛然醒了过来,而在这一瞬间,他双目之中的幽赤之色隐藏了去,重新变作了原来的模样。
他缓缓站了起来,随后往外走去,但是蒲团周围却是多了一圈焦黑色的碎屑,随着他头也不回的一挥袖,这些碎屑全数消失了。
大门厚重的台门本是牢牢合闭的,可是对于此刻的他根本不曾造成任何阻挡,他从上面轻易穿透而过,并从中走了出来。
那老道人正盘膝坐在石台之外的座台上,对于他的出现全无所觉。
他来到其身后,道:“这位道友。”
老道人不禁一震,他站了起来,猛然转过身来,愕然看着他,他惊异无比道“祈道友,你怎么出来的……”
他这时看了看那座高台,似是反应过来,紧紧看向祈道人,一反之前的冷淡态度,略显激动道:“道友可是……”
祈道人缓缓点了下头。
老道人不由一阵吸气,随即换上了一副敬服神情,稽首道:“祈玄尊,贫道有礼了。”
随后他抬起头,郑重言道:“祈玄尊既是成上境,却不该再停留在外层,而当是先告知镇守,再通传玄廷,并由玄廷使者接引去往上层。”
虚空外层,荒星之上,赢冲已是在此等了百余天,期间陆续有传报送回,一些有点分量的棋子已然就位了,但是如今还缺少最为关键的一步。
这时一道虹光自天外而来,落地之后,化作一个轩朗挺拔的年轻道人,他对着赢冲打一个稽首,道:“赢真人,苏盏有礼了。”
赢冲道:“苏真人,你可是准备好了么?”
苏盏微笑言道:“为这一天,晚辈已经准备了许久了。”
赢冲道:“苏真人,我与任道友相识许久,希望你能继传他之遗志。”
苏盏肃容道:“我与任师虽未见过,但我定然会尊奉先师之志,在掌握元都权柄之后,当会重立元都一派。”
赢冲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那无边广大的内层,道:“我与任道友之愿,是否可成,就在此一举了。”
当年元都派与天夏定约,任宣平心知无法扭转两位师兄的决定,为了不使元都派破散,他借助赢冲暗中留下的交流渠道,与后者做了一个秘密约定。
赢冲这边在上宸天挑选出上百个资质出众的弟子,遥拜在了任宣平的门下。虽然任宣平本人见不到这些弟子,但名义上的师徒关系是成立的,并且皆是修习任宣平送递过去的元都派功法,还年年祭拜元都祖师。
这三百年来,这些人受到了赢冲暗中的倾力培养,可百余人中,最后却只有苏盏一个人成就了上境。
而这一切,赢冲则是通过送入内层的那一道虚气告知了任宣平。
至于后面虚气落入道观之中被瞻空截取,乃至后面任宣平仍然坚持派遣师妹乔悦青前往查验之举,这实际上不过只是一种掩饰,是为了让瞻空和其余人不致有疑。
任宣平在身死之前曾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开启了元都玄图的门户,这看去是要上宸天之人进来,但其实也只是一种遮掩。
他的真正目的是以自己手中掌门符诏的权柄,授予了当时在外层的苏盏掌门亲传弟子的身份,指认为其为下一任掌门的继传者,并令其身上法符能够感应到元都派所在之地。
身为掌门亲传弟子的苏盏,照理说也当掌握赢冲所掌握的那一部分权柄,但问题是,他从来不曾去往元都门中祭拜过祖师,所以暂还无法执掌,但这里不是没有任何弥补的办法,只要想法取拿到掌门符诏,那一样可行使权柄。
任宣平在决定重立元都一派时,也曾预想过自己可能会失败。
这里他有两个判断,一个是自己身死,掌门符诏被师兄收回,后者重任掌门,这样的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上宸天那边也就不用理会了。
而另一个,就是符诏被荀季拿去之后自己不持,而是让自己的道传弟子领取掌门之位。
这一个可能任宣平认为最大,因为荀季曾经立过心誓,若由自己来接取,那么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而令弟子接位,不但可以避过此事,而且因为新收的弟子功行太过浅弱,无法驾驭法器权柄之故,反而可以避免再启事端。
要判别此事,其实也非常简单。假设荀季是接取了符诏,那么只需一念之间,就可夺去符诏赋予苏盏的掌门继传者的身份,后者也再无法凭借身上玉符感应到元都所在。
苏盏现在仍能好好的感觉到元都之所在,那么就说明,这个掌门符诏当就是落在了荀季那名弟子的手中,而其人因为修为不够,所以无法做得此事。
现在上宸天这里所要做得事情,就是想办法杀死这名无甚功行的弟子,那么掌门符诏自然就会自行来到苏盏手中。
到时候,其人就能凭借这一符诏,打开元都玄图,转挪虚空,带着整个上宸天乃至其余势力一举送入内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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