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因醢虽然看着倨傲,但熟知他的人却是知晓,此刻他对张御其实已算非常客气了。这是因为张御功行足够高,他也难以看透,故平日姿态已然是有所收敛了。
可究其本心,对于天夏修道人是不怎么看得起的,实际上他是看不起所有的外世修道人。
虽然他本人也是出身外世,可是自从自投靠了元夏,并且获得了上乘法仪之后,他已然是将自己看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元夏修道人了。或许是为了与以往的身份做切割,所以他对于其余外世修道人都是异常鄙夷。
在他认知之中,没有比元夏更为上层的修道之世存在了,元夏道法在诸世之中也无疑是最高的。虽然他本人修持的不是元夏正道,可这些年来心慕上道,浸淫上法许久,自认眼界远远高于那些外世修道士,也就仅仅输弱于那些元夏修士罢了。
这一局道棋,他自认可令张御分辨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差距。
张御见他剖开棋局阴阳,便也伸手出去,挪动布子,开始变演自身之道法。
方因醢也只整理棋子,同样摆开道法,随后便开始试探接触,互相对抗。
张御与其人往来数回,发现这位的确有自傲的资本,此人求全道法不说,且还是他到元夏之世后所遇到的道法最高之人了。只是这位若没有这样的本事,怕也不会被东始世道所看重,更不会赋予其人上乘法仪了。
棋局一开始是势均力敌的,但是半天过后,方因醢神色之中渐渐出现变化,略微有些难看起来。尽管场中局面看着还算稳妥,可是他只能局限于一处,张御将他们所有可得变化的棋路都是堵住,要往外去,几乎是没有可能了。
道法之强弱不在于同辈之间的较量,更在于看谁更有可能登临上境,现在他上境之路俱被堵死,反而张御却是可以自如追攀上法,若是棋局自此而断,那么已然可以判他为负了。
不过他却不甘心到此为止,被堵之路可以突破,被阻之法可以打破,他却不信张御能一直这么遮挡下去。
于是他神情凝肃,把手一拨,手下棋路也是骤然一变,其所运用的道法已与之前大为不同。
但是这只是徒自挣扎,以张御所具备的深湛底蕴,只要占据了上风,那就不可能再让他扳了回去,对于其人尝试的各种突破,不是一步步从容化解,就是将之反顶了回去,根本不给其任何机会。
方因醢本来可以在棋局终了前维持一个体面的平局,可是由于他太过想要求胜,所有突破的可能都被斩绝,且因为所有道法变化已被对面摸透,哪怕推倒重来,他都没有多少赢的可能了。他的脸色一时也是阴沉无比。
张御却是没有如以往与符姓修士对弈那般给他留什么情面,在斩断一应变化后,见其已然技穷,便毫不客气展开围剿,没用多时,就将方因醢所掌握的棋子消杀一空。
到得对面最后一枚道棋化去,他才是收手,抬首看向对面,抬手一礼,淡然道:“多谢方上真赐教了。”
方因醢神情难看,他哼了一声,自座上站了起来,根本不曾还礼,就这么拂袖而去了。
张御没去管他如何,也自座上起身,来到拱桥平台之上,眺望远处风景。
方因醢与他对抗的前半局,一直是用自己的道法,只是始终为他所压制,用了很多办法都没办法解决,所以到了后半局,他只能不停得将自己所得来其余道法的抛出来。
这一望而知不是自己他自所修炼的,其却将之当做了底牌,结果非但没能挽救局面,反而是被他打得溃不成军,其人最后恼羞成怒,恐怕因为没有能用此成功翻盘有关。
方因醢身为求全道法之人,并不愚蠢,在道法对弈之中一开始也与他有来有往,可是有一点,其深心之中似是无限推崇元夏道法,从对话上也可以看出,似乎其一遇到元夏的东西,就失去了正常判断能力。
好像其人完全视元夏的一切为至上,根本不会去考虑其中之对错利弊。
而他认为,这不是没有缘故的。
通过那一番道法试探,他认为这应该是出于一种寄托的手段。
这位把自己心神乃至于一切都是交给了元夏,连自身道法都是屈从元夏道法,完全舍弃了自我上进之路,这般做法看似无智,但这在某种程度上解决了他本人出身外世修道人,但后又融入元夏的矛盾。
现在还难知这是方因醢本人的选择还是那上乘法仪的原因。
严鱼明走了过来,道:“老师,那位蔡行真人来了。”
张御点了下头,道:“唤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蔡行走了过来,执有一礼,道:“张正使,上真托我来问一声,方才既见过了方上真,不知张正使觉得如何?”
张御道:“虽是见过了方上真,解了些许疑难,但是心中仍有许多疑问。”
蔡行笑了起来,道:“不妨事,张正使又不急着离去,可以慢慢在我这里寻到解答,我们不会像伏青世道那般设置阻碍。”
他想了想,又低声道:“张使者,有些时候,要得到某些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总是要有所付出的。”
张御看向他,道:“蔡真人,有一事可否帮忙?”
蔡行道:“张正使尽可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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