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贞君剑意高悬于空,“迫光转”剑上生神之术照彻天穹,剑光所及,无所不去。
得益于训天道章,她对天夏各种道法便是没有见过,也都是知晓一二,所以一眼就看出,对方适才所用,利用的是最惯常的“阴阳变机”。
此术乃取“阴死阳生”之法,一身死,则一身生,只这当中需要某种事先祭炼好的物事承系,所以也算得上是一种替死之术。
其由虚转实之际,正处于生死交界,斩上去也是没用,因其未曾转实之前,就是未明未生之物,而待生出之后再斩,只要还有新的化影可以生出,那就难以杀绝对方。
她虽可以随意斩杀所有观见的虚化之影,但若是斩之无用,又无法明确自己去落结果,那只会消磨剑意,所以宁可悬而不落。
现在她虽还找不到对方的破绽,但是她深信自己在试探交锋之中迟早可以寻及。
冯道人方才试了那一剑,他自问也有办法使出反制针对之法,但他的麻烦不在于这个,而在于剑光似能遁游来回,而剑主又立身在大阵之内,让他无处下手,他有心回去准备好了再来,但他既然已经拿了丹丸,却不好什么都不做的回去。
“罢了,便是亏上一些,只要此城还在,过后打破,总能补了回来。”
他法力一转,身外锦云过来,顶上化华盖遮下,自身甩袖避入其中,而后伸手一拿,持出一面血色幡旗,只是一摇,霎时一道血色光芒铺开。
这光芒之中有无数与他一般模样的血影,这些都是在这数年战争之中搜集得来血气灵性,准备将之炼成为血种,不过现在用来斗战,那就只能当一次消耗之用了,
他将幡旗晃动几下,那光芒便化作了一大片血色汪洋,漫漫漾卷天穹,将周围天地都是染赤,其中传出阵阵腥甜之味,那浓郁到化不开的色泽,看一眼都是令人头晕目眩。
血洋在幡旗催动之下往前一涌,就往眠麓城域这边覆盖过来,很快与阵机产生了接触碰撞,双方气机之间有一丝丝似雷电光芒跳跃闪烁着,阵机也是在被不断消融。
不多时,整个城域已经被一片血色所包裹,外面一切都是望不见了,而自外看来,像是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茧。
阴奂庭看着上方蠕动的血水,还有里面影影憧憧,不断来回晃动的人影,他让周围人都是服下清神药丸,同时吩咐道:“关照各方同道,守卫阵机,隔绝血气,安抚好城中人心,还有请朱宗护放心,阵法不破,此辈是进不来的。”
这样的阵仗他在外宿见得多了,上宸天玄尊一至,哪次不是笼覆地星,气弥虚宇,声势无不大过眼前,他们也有着丰富的应对经验。
朱宗护此刻则是坐镇在主厅内安定人心,但他心中还稳得住,这样的攻袭,这些年他也是见到过不少,而且这一次己方还有相同层次的修道人与之对抗,比起之前来可是好上太多了。
百层大台上端,姚贞君一人立于漫天血气之下,她凝注那些血影,剑光拂过之间,心中映照告诉她每一个血影都可以说是冯道人自己,斩一个则生一个,再加上阴阳之变,几乎不可能被一剑杀灭。
既然如此,那便尽皆数去好了。
她不再存守剑意,没有丝毫犹豫的向外一抽剑,剑鸣响处,身影骤然消失于大台之上。
与此同时,无边血水之上,一层柔和剑光绽放开来,将那血光照得一片通透,这是姚贞君起身遁入剑光之中,出手斩杀万千血影,因为剑光来回纵跃,一剑未灭,一剑又起,故而连成了一片剑光之幕。
冯道人见此迹象,不觉冷嗤一声,似在讥嘲姚贞君的选择,他血水血影无穷无尽,阴尽阳生,周而复始,你又能杀得多少?
而且剑光纵跃来回,看似无物可挡,可正身其实就应该借遁其中,这却是方便他出手了。
他探手拿了一把长香出来,法诀一引,香头之上火星齐齐一闪,便有浓烟喷出,滚滚升腾上去,这烟有迟滞沾附之用,可蕴有毒染,只要被沾到一点,气机就会不畅,而哪怕是出现一个停顿,他就能将那剑主正身捉到,下来便就好对付了。
张御坐于厅中看着双方的交手,目前看来,对面来人虽不是寄虚手段,但说实话,也差不到哪里去,应该是这邪魔修士自身修为深湛之故。其实此人若这么修炼下去,始终能有所精进的话,终有一日会自行气寄虚空。
这等手段实际上已是超出姚贞君一等了。但是剑修是不能用常理来衡量的。特别是姚贞君不立于阵中,反而遁光而去,纯以战术讨论,这是自绝后路之举,怎么看也不明智,但是放在剑修之上,却又是感觉十分正常之事。
纯粹剑修正是从来不给自己后路的,往往会将全部的气意倾付于一处,而其他修士往往是无法做到这等地步的。
并且他看出了一点,姚贞君气意神全数寄托剑上,在此时已然浑然忘却了自己乃是映身,完全神与身合,假设这具映身被毁,那么她自身意识也会随之泯灭,便是此世还去,留在天夏那里也只是一具空荡荡躯壳罢了。
可正是因为这等投入,所以剑意也将会向着前所未有高处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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