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回城和詹宁唐涛声碰面,已是子时。
入夜后的寿石街道分外宁谧,一张孤零零的通缉令从告示牌上跌落下来,李满快步去捡来。
“曹易钧。”夏昭衣念着上面的名字。
“攻袭营主将。”詹宁说道,顺便提了一嘴朱岘一位同窗故友因言获罪被抓一事。
夏昭衣点点头,收起通缉令,没有多议。
这次回城,不再去金川坊了,绕一条偏僻远路去一家小客栈住宿。
詹宁边走边小声说起玉溪楼的事。
支爷那边基本没有特殊情况,最大的事件,便是陆明峰寻衅一事。
蔡和已数日闭门不出,但是蔡和手下频频出门,不知去做什么。
军察部的人果真盯上了粮食采买一事,暗中派了很多人调查。
至于陆明峰,实在不好查其动向。
说完,詹宁问起夏昭衣:“二小姐,你呢,此次出城所要办得事,如何了?”
“嗯,妥了。”夏昭衣说道。
她此次出城非常顺利,或者说,此寿石一行,已经圆满。
当时和夏家军分道,跟来寿石,本就是冲着蔡和,还有牧亭煜和钱远灯。
这次带史国新和李满出城,也是为了找寻李骁大军的痕迹。
孰料,钱远灯和牧亭煜先后撞了上来,生怕她找不到他们一样。
而令夏昭衣更没想到的是,牧亭煜和钱远灯二人竟已生隙,分裂得那般严重,她便改了之前的打算,先杀一个钱远灯,留下牧亭煜回去河京生根发芽。
至于陆明峰的寻衅,詹宁说起来忧心忡忡:“若真要对支爷动手,咱们明面上是不好出手的。”
“也轮不到我们出手,”夏昭衣笑道,“支爷是多少人的财神,半个寿石的商人都会力保他,不必担心。”
“二小姐,这可是陆明峰呀。”
“陆明峰,”夏昭衣重复这三字,“其实,从善如流,也挺好。”
“何意?”詹宁说道,“二小姐的意思是,如了陆明峰所愿?”
“这样,”夏昭衣停下脚步,“你即刻去一趟赵宁的钱庄,取三百两现银。”
“三百……两?”詹宁愣道。
“这笔‘生意’,便由我们截胡,”夏昭衣垂头看着手里的通缉令,“派个眼生的人去,暗示陆明峰,我们是曹易钧的人。曹易钧痛恨沈冽,由他花这冤枉钱,陆明峰不会起疑。”
“可是二小姐,三百两远远不够,以马匪的价格,三百两仅够两次茶水费。我们这银两显而易见是砸入水里,连个叮咚声都听不到。而且,沈郎君不是二小姐的至交吗?”
“后续会再加银两,陆明峰要求出兵几次,我们就雇佣几次,”夏昭衣笑起来,眼眸明亮,“银两问题不需担心,沈冽都有金山银山了,若我们真的山穷水尽,我便拖家带口,拉上你们跑探州要他养去。”
“哈哈哈……”詹宁等人笑了。
“怕是,这位沈公子要拿扫帚赶人了,”唐涛声笑道,“一个两个还好,拖家带口,一千多人,谁受得了。”
“哈哈哈,他连夜扛着金山银山跑!”詹宁说道。
“噗嗤!”夏昭衣被逗笑。
唐涛声带夏昭衣他们先回客栈,詹宁便趁夜去了赵宁的钱庄。
因为所拿票根和其上票号都是宁安楼特级优先那一类,所以即便詹宁没有自报家门,钱庄掌柜也赶来亲自招待。
不过现银需得调度,詹宁懂规矩,只是先来说声,打个招呼。
回来路上,詹宁遇见数队朝东面奔去的兵马,高耀的火把照亮长街,都是身穿胄甲的士兵,少说也有一千人。
詹宁先一步藏好,没有暴露。
待人都走光,詹宁在跟上去一探究竟,和先回客栈之间做选择。
便在这时,詹宁发现了其他藏在暗处跟踪的人。
想了想,詹宁跟了上去。
作为一名斥候,在跟踪和反跟踪上,詹宁炉火纯青。
他一路相随,跟着那些兵马到了一处一看便不是等闲人家的大宅,上悬匾额“刘府”。
而后,詹宁见到跟踪这些兵马的几名男女皆大吃一惊。
同一时间,刘府内部也大惊。
手下跑来相告,虽已有准备,刘运和管家仍手忙脚乱。
他们令府中不知情的手下从后门离开,他们则带“自己人”从主卧室床板下的密道走。
离开前,他们在角落里留下暗号,而后放了一把大火。
密道里空气非常难闻,边跑,刘运边苦思,究竟哪里出了错。
管家让他不要多想,先注意脚下的路。
密道不可能喊太多匠工来大兴大修,喊来得那几个,也早被秘密处死。这整条密道崎岖陡峭,黑暗里跌跌撞撞,只有一盏光线微弱的煤油灯用以照明。
丘副将作为现场块头最大,个子最高的一人,吃得苦头也最多。
他的脑袋在墙上磕了数下,出现一个非常大的血包。
他捂着脑袋开始发怒,刘运和管家等人,只得硬着头皮挨骂。
出来是在另一座府宅的后院,离刘府约有五百来步。
空气骤然新鲜,丘副将伸手抓来刘运的领子:“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运也在苦思今日和那小官吏的对话。
他身为一个油品商人,关心问几句市场采买的事,这理应没什么大问题。
一想,不由想到曹易钧的通缉令上去。
也许不是今日之因,而是早早便被人盯上了。
丘副将暴怒,将刘运甩往地上,丘副将骂道:“你就是个废物!难怪要你来寿石,有本事,有能力的,哪个不是去大都府?废物!”
管家扶起刘运。
刘运垂着头,不敢说话。
说什么都没用了,现在四周全是喊着“救火”的声音。
大火一起,一切成灰,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烟消云散。
便在这时,密道下面传来很多声音。
“这里走路!”
“是这边!”
“跟紧了,小心前面有埋伏!”
刘运等人瞪大眼睛。
丘副将破口大骂:“你当个鸟密使!就你这破密道!你连个密道都建不好!”
“如今只能分头跑!”管家忙说道,“丘副将,我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