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风呼呼吹来,她的青丝,她的白衣,在纷飞中和他纠缠,同她的心跳一样混乱。
但天地这般动,二人之间的气氛却静谧停滞了下来。
夏昭衣闭着眼睛,好像听不到风声,万籁俱寂,属于他的气息全方位包围着她,清寒幽雅的杜若,掺着几缕梅香与桂香,还有极澹极澹的玉华海棠,出自杜轩的调香古法,独一无二,沁人心脾。
一种说不出的酥麻感让夏昭衣浑身不适,分明天地风急,河水冰凉,他身上的幽香也带着清冷,可她觉得有股滚烫灼热,正在她的四肢缓缓淌着,带着颤意,又轻又痒,绵长隐晦。
她轻轻动了下手指,就要松开环着他腰肢的胳膊,她的后背却忽然被拥住,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将她往他怀里更紧地带了过去。
夏昭衣脑袋一嗡,刚才在她心里乱撞的小鹿似呼朋引伴,如今成群结队开始狂奔。
她试图抬起头朝他看去,他却微微弓下挺拔的腰背,大掌压住了她的后脑,将她紧紧拥在他怀里。
夏昭衣睁着眼睛,看着沉冽宽阔肩膀后的无边夜色,星野低垂。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二人沉默无声,只有乱成一片的呼吸,和耳边呼呼而过的风。
“沉……沉冽。”许久,夏昭衣轻声说道,打破沉默。
她转头朝他望去,恰逢他微微松开她,也侧眸望来。
目光碰撞,二人离得极尽,彼此吐息纠缠在一起,像有什么不安分的火花在迟尺之间乱窜乱跳。
沉冽的黑眸变得幽深炽热,她的背实在单薄纤瘦,比之去年臃肿的冬裳,现今这身春衫,让她整个陷落在他的怀中。
长久对她的倾慕和心悦似乎终于到了无法克制和收敛的地步,他看着她清澈不安的明眸,她的肤色在月光下玉琼般透薄脆弱,他想吻上去,吻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饱满嫩滑的面庞。
夏昭衣的面颊浮起红晕,脑袋纷乱嘈杂,她动了动手指,收回双臂。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冲动,那些狂奔的鹿群变作热切企望,身体都因此而战栗。不过再脸红,再心乱,她也没有移开视线。
夏昭衣乌黑雪亮的眸子大胆地望着男人湛亮深邃的眼睛,月色星子下,他的眉眼轮廓深刻,俊美清朗,天下独绝。
多么好看的一个男人啊。
孤独,苍凉,清傲,有雪山一样的冷寂,却又有夏阳那样的暖。
夏昭衣唇瓣轻动,小声道:“心里最敬重的亲人忽然变作奸佞,我知道这有多难受。这认知虽定不及你深刻,但,但你不妨想想,你如今至少不再是孤身一人。你有很多手下,很多好友,比如我。我自认还是有些厉害的……可不是谁都能够结交我,但我早便将你视为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说完,夏昭衣浮起一阵羞恼,她很少把话说得这么乱。
可她的心非常笃定。如果他因为失去敬重的外祖父而难过,如失信念,怀疑生平,否定认知,那她一定握紧他的手,愿把她所受到的光与热都给他。她来暖他。
沉冽的声音同样很轻,低声道:“……是兄长吗,还是朋友?”
夏昭衣想把他踹水里去。
默了默,夏昭衣忽地反问:“那,你希望是什么?”
不知是否错觉,她在他眸中好像看到一抹骤起的湛亮,像忽然绽放的星光。
这抹星光让她心里那些酥麻又熊熊而起,心跳,呼吸,指尖,每一处地方都有颤意,强烈期盼他即将要说的话。
可就在这时,史国新的声音遥遥传来:“二小姐!”
素来沉稳的史国新少见这般急态,夏昭衣和沉冽一顿,转头望去。
也是这时,二人才发觉,沉冽的手还搂在少女不盈一握的腰肢上。
沉冽压着心跳,从容松开,掌心下的忽然空缺,令他的心也跟着空落。
史国新边跑边张望,寻到河边所立着的两抹靠得很近的身影,朝这边跑来。
因夏昭衣之前下过命令,史国新不敢太近前,远远停下:“二小姐,城中来人,称一位药农今日正午在南五陂下救下一人,那人正是东平学府的姚臻姚子德。他刚被送至衡香,已快不行了!现在口口念着,称有话要跟二小姐说!”
夏昭衣拢眉,抬头朝身侧的男人看去。
“你回去吧,”沉冽语声温柔低沉,“不用担心我,我很快便回。”
凌德在惊河和归德二州交界,一来一回,再快,也要至少十二日。
那时,赴世论学说不定已经结束了。
甚至,她人在不在衡香都是未知……
夏昭衣抿唇,拾起他没有受伤的左手,将小药盒放在了他宽大的手心中。
“也不用那么快地着急回来,”夏昭衣认真道,“路上该休息便休息,不要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就不当回事。”
细细痒痒的轻柔触感,让沉冽忽一收拢掌心,将她素长的指一并握着,拇指自她指骨上摩挲而过,力道极轻。
夏昭衣颤了一颤,想将手收回。
沉冽低头看了眼她的手背,再望回她的眼眸:“……乐危阮国良虽性情粗犷,办事之力却胜过绝大多数人,若遇什么,你尽可吩咐他们。我离开衡香后,晏军只听命于你一人。”
夏昭衣清浅莞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兵马,绝不饿瘦他们,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出事。”
她的气质清冷,若秋末之月,在中秋团圆过后变作一弯镰,悬在空中,尚残存着暖秋余温,又临近料峭寒冬。
但只要她一笑,万物便顷刻回暖,她的面部肌肉饱满流畅,皓齿洁白,慵懒澹漠的眼眸则会像一汪清泉,明澈晶莹,更不提,唇边还有两颗似有若无的小梨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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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冽永远会为她的笑所凝眸与沦陷。
他澹澹弯唇,说道:“我并非将他们托付与你,而是供你调遣,保衡香平安。”
夏昭衣点头,将手自他掌中抽出:“我回去了。”
“嗯,我稍后便也出发。”
夏昭衣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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