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5 我去寻她

  ,娇华

  乌云遮来,掩去本就稀薄的月色,屋内屋外一片黢黑。

  暗门在冗长粗粝的摩擦声中关闭,天地陷入沉沉寂静。

  不知过去多久,藏匿在黑暗里的机关重新被人触动,陷落的地门被两壁的石柱顶起,严密合上之后,似无事发生。

  外面传来很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黑暗里至少走来五人。

  饶是重重机关,那少女绝对已跌落地窖,他们却仍不敢轻易迈入,在外举着弓弩对准黑暗。

  一人鼓起勇气,尝试进来检查。

  另一人抽出火折子,橘光幽起,光渐盛,屋渐明。

  空无一人。

  “真的掉下去了?”一人很轻地说。

  少女清脆琅琅的声音含笑而起:“你觉得呢?”

  众人大惊,忙举起弩箭对准声音来源处。

  数支箭矢朝拔步床疾射而去,少女已在出声后的第一瞬间绕边冲来。

  最前面的那人忙侧身将弩箭对去,手腕被用力一折,同时少女另一只手的臂膀击打在他的面部,紧跟着他的下盘被踢飞,撞向了自己的同伴。

  几支弩箭就近射出,准头完全偏离,有人抽出匕首,却是给对方提供武器。

  少女并未夺刃,而是借力打力,借势刺砍。

  与她近身缠斗的六个黑衣人不仅没有数量上的优势,力量和个头上的优势也完全施展不出。

  战斗以少女抓着一个黑衣人的手腕,助他朝前之势加速,刺入他同伴的身体而告终。

  六个黑衣人倒了五个,最后一个被夏昭衣抓着手腕的黑衣人,被她以诡异的角度踹碎膝盖,跌趴在地。

  空中一细鞭声轻起,千丝碧似软蛇,缠上这个黑衣人的脖颈,迫使他抬头。

  “那名陈又见,郭观先生,他的陈,可是这家的陈?”少女在幽光里的声音冰冷似幽冥深渊中而出。

  男人被勒得窒息,眉眼皱成一团:“阿,梨!”

  “今夜专门在此等我,可是为了报飞霜阁之仇?”

  男人忽然伸手去抓地上的匕首,想要朝自己刺去,他脖子上的千丝碧却更为灵活,“啪”一声离开他的脖子,击向他手背。

  夏昭衣寒声道:“别逼我断了你们所有人的手脚,再将你们带回去严刑逼供。其他人余生是健全还是苟活,全看你一念之间。”

  男人咆哮怒吼,撑起身子朝她扑去。

  夏昭衣足尖一挑,匕首自地上弹起,她纤手一握,迎上前去。

  夜色寂寂,陈家老宅里忽然响起的惨烈叫声,把陈家门口的男人们全部吓了一跳。

  所有人惊起,直愣愣看着紧闭的大门。

  “将军不是女的吗?怎么变成了男的?”

  “这不止一个人的叫声!”

  “潘乡长,我们进去吗?!”几个乡绅看向潘乡长。

  潘乡长傻眼,腿在发抖。

  门内这时安静了下来。

  “将,将军?”潘乡长扬声大叫。

  “我在!”夏昭衣回道。

  “在的在的。”

  “还是女的!”

  “她没有命令,我们可以不用进去,对吧。”

  ……

  潘乡长颤颤巍巍地坐了回去。

  众人一团乱,有位置坐的人,也摸着椅子坐了回去。

  良久良久,里面再无动静,忽然,“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

  潘乡长赶忙领着村长里长和乡绅们,快步上前。

  少女手里的火把不见了,指尖下提着一盏小油球灯,另外一只手则抓着一个小包袱。

  在众人的火把下,小包袱隐隐映出一颗人头,那口鼻嘴脸,看得清晰。

  “这,这是人头?!”一人指着包袱惊恐地叫道。

  “假人头,”夏昭衣提起来看了看,“怕吓到你们,才特意包起来。”

  说着,她看向潘乡长:“潘乡长,恐怕这次你不得不进了,那里面有五个潜伏已久,想要暗杀我的人,我一个人搬不了,劳烦你带人将他们送去陈家祠堂,我将有重谢。”

  潘乡长抬眼朝里面看去:“这,这里面……”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已走过一圈了,再无杀手,放心。”

  潘乡长和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怕得,哪里是杀手啊!

  ・

  通渠和封堵水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除非人手充足,且干活卖力。

  眼下的城南都卫府,最多得便是人数和用不完的劲。

  士兵们出城带足了工具,没带够的就去附近“借”。

  他们平日里横行惯了,无人敢不借。

  几千人分工,挖渠的挖渠,挑泥的挑泥。衡香府外的这片乡郊,被六百多支火把给点得亮如白昼。

  陈家祠堂前的几具尸骨都被捡起,按照人形拼凑,不时有人在商量这块骨头应该放哪,这一块又该摆在何处。

  詹宁听着他们的声音,目光一直焦急地眺着东方。

  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声,詹宁回过身去,看清为首勒马之人在云云灯火下的清俊眉眼,顿然上前:“沈将军!”

  沈冽一勒缰绳,利落下马,他一落地,随他而来的戴豫等六人也立即下马。

  沈冽湛黑深邃的双眸朝周围看去,没见到她。

  “我家二小姐去东边的村子了,”詹宁道,“说是这座祠堂是陈家的祠堂,而这陈家又很奇怪,二小姐便一个人去了,不让我跟。”

  “去了多久?”沈冽沉声问。

  “有一个时辰了的。”

  沈冽想了想,看向夏昭衣的坐骑:“她未骑马?”

  “对,二小姐徒步跟着乡长他们去的。”

  沈冽翻身上龙鹰,说道:“把她的坐骑牵来,我去寻她。”

  詹宁一喜:“是!”

  二小姐的军令他不敢违,可沈将军又不是夏家军。

  将夏昭衣的坐骑缠在龙鹰之后,詹宁说道:“有劳沈将军了!”

  翟金生他们转身准备上马,戴豫立马拦着,压低声音道:“多事!”

  “跟来。”沈冽却道。

  戴豫抿唇,只好重回马背。

  越近子时,夜风越寒,冷簌簌吹来,令人丝毫不觉这是四月的夏夜。

  夏昭衣离开西朱村,徒步走在乡道上。

  两旁都是庄稼,田地里虫鸣鸟叫,不时有馥郁的橙子花和栀子花的花香飘来。

  走着走着,夏昭衣停下脚步,目光朝遥远的南边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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