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眨眨眼,看着顾夫人这一脸愤慨,暗道将军府大房二房早有嫌隙果然不假。
亏得顾成业上辈子孜孜不倦的骂她,才让她起了调查将军府的心思,所以对将军府的家事倒也了解几分。
顾成业早年丧母,顾老将军便娶了一个填房的夫人。这娶了后娘就有了后爹,顾成业从小爹不疼娘不爱,虽然是嫡长子,却过得格外凄惨。
且将军府世代承爵,虽然这爵位是传一代削一代,但毕竟是爵位,可令子孙受荫蔽的恩宠。那续弦的夫人自己生下二公子之后,为了这爵位的继承权,把顾成业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一意做个恶毒的后母,处心积虑的打压顾成业。
顾成业也是个人物。
他不在家里受这个窝囊气,在年仅十五岁之龄就离家出走奔赴战场,奋勇杀敌去了。
这一去,就是十八年。
十八年里,将军府的爵位本是传到了二公子头上。但是二公子烂泥扶不上墙,以为自己家大业大就招摇过市,强抢了那民女,失手打死了人。
此事在当时闹得很大,闹到金銮殿去了。
老将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诉苦,最后让父皇削了爵位,保了二公子一命。
本以为这将军府就此落败,可谁曾想当年离家出走的顾成业带着军功回来了。
父皇的心情一天一个样,刚因二公子龙颜大怒,又因嫡长子龙颜大悦,于是这爵位又还回来了。
只不过,是给顾成业封的候。
自此之后,将军府分家过了。
曦月现在成了顾之棠,二房还敢蹬鼻子上脸,还要看她答不答应。
她刚喝了一碗药,正想睡下时,顾成业就拉着顾之言上门来了。
房间里吵吵嚷嚷的,让人不得安宁。
曦月,哦不,现在改叫顾之棠了。
顾之棠悠悠掀开眼皮,看见一个十一岁左右的少年哭得眼睛鼻子通红的,被顾成业揪着耳朵,塞到她面前来。
此人便是顾之言。
二房的人也知道顾之言闯了祸,把人藏得死死的,顾成业这还是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才把人偷到这儿来。
“臭小子!你别以为你哭我就不敢揍你!你爹在这儿我都照揍不误!”顾成业也是火大,他骂道:“要不是四郎尚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顾之言还是梗着脖子,哭得凄惨,但是一点要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顾之言道:“我只是想看看圣上赐的金箭匣,他却不给我看,我动手一拿,他就动手了。推搡间他自己掉进池塘去了,与我有什么相干?”
顾成业是个爆脾气,听了忍无可忍,又拧了他耳朵,“小子!那是圣上赐给我的,以后要传给四郎的宝物!他爱给便给,与你何干?你动手伤人,让你道歉还死不悔改,莫不是想挨家法?”
要不是自持身份,怕自己爆脾气控制不住力道真把人弄死,顾成业就真的锤爆他的脑袋了。
顾之言哭得更大声了,那哭声震天地,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可是不过拧拧耳朵,跟顾之棠往鬼门关走一趟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顾成业被哭得脑壳疼,又看见顾之棠一张惨白无人色的脸,不由得转头骂道:“再哭我剪了你的舌头!”
顾之言大声道:“祖父!快来救我啊!爹爹,娘亲,大伯要杀人啦!”
这实在太混乱了。
顾之棠正想发话,让他们把顾之言带到外头顾老将军给吼来了。
顾老将军已经很老了,眉毛胡子都已经花白,但是冲进来护犊的时候,跑得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他把顾之言抱在怀中,对着顾成业骂道:“不孝子,你真想杀死五郎吗?你真要杀他,要问过我这把老骨头!”
一句话都不问,知道顾之言被带走,就急急忙忙赶来,一顶帽子就扣在顾成业的头上了。
啧,真是偏心偏得没边了。
顾之棠转头一看,果然看见顾成业的面色如土,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成业是个人物,可要说有什么让她看不过眼的,那就是愚忠愚孝,太过正直。对二房他是能狠下心,对顾老将军可就不一定了。
老将军心肝宝贝的帮着顾之言擦擦眼泪,知道这事儿不给大房一个交代,怕是没完,于是低声哄道:“乖,给你四哥低头服个软认个错,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不行――”
三个人异口同声。
想道歉了事?那不过是老将军一厢情愿而已,哪儿那么容易?她现在脑袋还疼得要命,这伤不能白养。
顾之棠微微冷笑,正想说话,顾之言便抢先道:“他又没死,凭什么让我道歉?”
“五郎说的没错。”顾之棠挣扎着从床上起身,终于发话了。
本来想发飙的顾成业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行,太窝囊了。
顾成业都快受不了了。
在他即将要拔刀的时候,顾之棠咳了几声,又道:“我是没死,不过是差点死了而已。既然如此,那便是杀人未遂。爹,你和大理寺卿有些交情吧?你去告诉他,我们家有件杀人的案子等他来审。”
顾成业一愣,突然看不懂自己的儿子了。
但是输人不输阵,他立马道:“等着,为父去去就来。”
说着就真要出门去。
顾老将军大惊失色,忙抱住顾成业不让他走,他哆嗦着嘴唇道:“你、你莫不是真想让五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