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的小笨蛋

萧可今天没有开车来, 这会儿便沿着机场的安全通道一个人慢慢的走,有出租车司机上来询问是否需要服务,萧可苦笑了一下,跟着他上了车。

这是一个中年大叔, 平头、皮肤略黑,操着一口浓重的本地口音。C市靠近东北,所以大多数人的口音中便带着那么一丝丝东北人的调子,听上去显得格外粗犷。而C市的司机师傅又大多数开朗健谈, 却也成了C市一道独特风景。

“去哪呀, 姑娘?”司机师傅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看萧可一脸苦相, 难免开导两句, “刚送男朋友么?”

还未等萧可开口,大叔又开口道:“你们这样的小姑娘我一天得见上好几十个, 听大叔一句话,这不叫什么事,又不是一辈子见不着了, 年轻人嘛,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萧可莞尔,也不解释, 只说去C大, 慢点开不急。

其实机场这种地方, 每天都上演着各种各样的分别, 司机师傅早已见怪不怪, 这会儿知道了目的地,一踩油门便飞冲了出去。C大在东区的近郊,而机场却正好是相反的方向,车子穿过大半个城区终于到了目的地,却已经是下午的时候。明明是周末,校门外却没有多少人,街上更是连小商贩都没有。

萧可迟疑,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不是这般情景。

这里是C市的大学城,大家都知道,有学生出没的地方必有商品街。C大也不例外,出了校门经过一条地下通道,便是学生们最爱的商品街。以前萧可还没毕业的时候,这里向来是她的最爱。偶尔拉着纪闵晴,偶尔拉着苏修尧挤在各种卖小商品的摊前,买上一份小零食,然后跟摊主闲话两句,也不管街上是不是脏乱。

萧可陷在回忆里,嘴角挂着浅淡的笑,那个时候还真是无忧无虑呢。可是,也只有那时候快乐过罢了。再回来的后来,家变、抛弃、离别,她经历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有时候甚至连萧可自己都觉得像是梦一场,她甚至会在某个温暖的午后想,会不会下一秒醒过来,发现一切都没有变,苏修尧依旧刮着她的鼻子宠溺的笑,纪闵晴还是两手叉腰对她破口大骂呢?

萧可掐了一把自己大腿上的肉,是疼的,不是梦。

司机师傅见她迟疑,开口解释道:“听说过两天可能会有一个很重要的比赛,政府怕影响市容,一下子关了这么多店铺……啧啧。”

“所以就连学生们的快乐也一并剥夺了?”萧可期期艾艾的说,神情恍惚。

司机大叔“啊”了一声,表示听不明白这女孩子的话,萧可也不解释,径自付了钱下车。

C大分东西校区,东校区是老校区,西校区是新建的,两个校区间被一座立交桥连接着,名为燕宏桥。还没到饭点,路上人不多,三三两两的有从图书馆出来的,萧可一个人沿着甬路慢慢的走。路很长,她却不急,慢悠悠的,竟然连往日里觉得格外讨厌的立交桥上的台阶都无所谓了。

西校区建在半山腰上,所以这桥也建的格外的高,台阶盘旋而上,每一阶却很矮,一阶一阶的走上去甚是费劲。以前的时候,萧可不止一次跟苏修尧抱怨过这台阶,那个时候的苏修尧只是宠溺的揉乱她的头发,笑着解释这桥这样建的合理性。可是不管苏修尧解释的多清楚,萧可仍旧愤愤地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把这座破桥拆掉。

再后来的后来,等她真的从建筑系毕业,等她真的有能力拆掉这座破桥的时候,却也只是承包下了新校区的工程,没有动它一分一毫。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天真无邪的少女,每次都是一步跨上两级台阶,然后居高临下的望着苏修尧有恃无恐的笑:“你不嫌弃,你不嫌弃别一步走两级啊?有种你就一级一级的上来?累死你!”

真是年少轻狂啊,萧可扯着嘴角笑,一手摩挲过栏杆上蓝绿色的早已斑驳的油漆,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就只剩下奔驰而过的校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萧可忽然觉得悲凉。

什么都没有变,学校、燕宏桥,甚至连桥上的霓虹灯都没有变。变了的,从来都只有人心。

“……萧小姐?”

耳边响起一道迟疑的女声,萧可深深吸了两口气,这个香水味她还记得。萧可没有回头,却应了一声:“顾小姐。”

顾从南靠在她身边的栏杆上,两个人并肩而立,“来找苏老师?他好像不在。”

萧可偏头看她,笑的清浅:“不,我不找他。”我来找以前来的萧可,找找那些曾经的岁月。

这话萧可没说,她还没有跟这个顾小姐熟稔到可以肆无忌惮的谈论这些事情。或者说的更确切一点,萧可永远不会把这些软弱示于他人,她的痛从来都藏在心里,以前还有纪闵晴可以分担,现在连她也走了,那么萧可就理所应当的缩回自己的壳子里,再也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顾从南“哦”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两个人一时无话,气氛却不显得尴尬。顾从南侧着眼睛打量这个女人,身上是普拉达的最新款套装,脚上是上次她在杂志上看过的那双鞋,顾从南还记得标价上那一串长到令人咂舌的零,黑色长发柔柔顺顺的披在肩上,此时被风吹起来别有一股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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