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萧可身上穿着一件蓝底红花的旗袍,头发是烫过的盘成六七十年代的模样,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枚红色手包。这里是一条冗长的巷子,混乱嘈杂。她皱着眉头往里走,路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笑着跟她打招呼:“陈太太你回来啦,今天真早啊。”那人操着一口流利的粤语,萧可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能点头。

那女人又说:“周先生今天也回来的挺早呢,就是你们家陈先生,工作这么忙啊。”

萧可接着着点头,巷子里面走出了一个男人,分明是苏修尧的模样,可是却不是平常的装扮,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条纹西装,萧可想抬头问他怎么不穿黑衬衫了,却听身边那位大嫂又答话说:“周先生这是去哪?”

苏修尧温润的笑:“去给老婆送点吃的。”

“哎呦,周先生真是体贴呢,周太太好福气啊。”

大嫂笑得暧昧,萧可听得糊涂,她想说这个人明明是苏修尧,她想问他怎么又姓周了?可任是她怎么张口都发不出声音。那人却像会读心术一般向着萧可的方向说--我是周慕云。

萧可拼命摇头,她隐隐知道,电影《花样年华》里的周慕云跟苏丽珍,结局好像并不好——背负着一个秘密,错过了一次又一次。

都说爱情是一场劫,只有经历重重劫难,才能获得重生。可是,周慕云和苏丽珍的重生在哪里?

不,你不是。如果你是周慕云,那我是谁?苏丽珍么?

“我是。”

他此刻脸孔隐在角落的阴影里,忽明忽暗,嘴上却是毫不含糊的说。萧可着急,拼了命的摇头,她上去抓他的手,却摸得一手湿漉漉的,萧可抬手一看,满手的鲜血,她“啊--”的大喊一声,吓得一身冷汗。

再睁开眼睛,没有嘈杂冗乱的巷子,没有满口粤语的邻家大婶,梦里的恐惧还残存在她的脑海里,可是,眼前却是紧紧攥着她的胳膊的苏修尧。他们现在倒在一处岩壁的旮旯里,暴雨依旧,倾泻而下的水花溅到他们两个的身上,冰凉刺痛。

萧可顾不得心下的异样,轻声叫了句:“苏修尧?”

没有回答,她心下一暗,抬头看他,他就在她的身前,这会儿只是睁开眼睛看着她,不说话。

萧可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手试探他的鼻息:“你怎么样?还好吧?”

苏修尧“嗯”了一声,脸色惨白。这一声,听得萧可心尖都在颤。这里不太宽敞,好在能够遮风挡雨,萧可微微动了动身子,接着便看到那人眉头猛地一蹙,闷哼一声,额上滚下冷汗。

“你怎么……”

话还没有问完,手下已然摸到了一片湿凉粘稠的液体,腥甜的味道混在暴雨清新的味道中传进萧可的肺腑,她慢慢低头,然后她看见:那把刀,那把她用来防身的刀,刀尖已经切到他右侧的肋下,他每一下轻微的呼吸,便有鲜血,汩汩流出。

萧可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哄”的一声,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的从身体里割裂了。她登时便慌乱了神色,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却听见苏修尧说:“……没关系,没有伤到内脏……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他身上在颤抖,说这么几个字,好像费劲了浑身的力气。

凭借苏修尧这么多年在战场上的经验,他知道,嘴里没有血、没有伤到内脏。可是这把刀子几乎整个刺了进去,刀子不长,也足足有七八公分的样子,伤口一定很深。

萧可觉得冷,有汗流出来,她看着那人青白的脸色,摸着他冰凉冰凉的身体,此时觉得自己全身都疼。她小心翼翼的扶着那把刀,不敢□□,怕鲜血喷涌,尽量保持他身体原来的角度。

“拔……出来。”苏修尧颤着嘴唇,声音断断续续。

肋下插着一把刀,他们是怎么都没办法行动的,只怕连走一步都是困难。

“可是……”

萧可踟蹰着,她摸了摸他的脸,又去握他的手,他的手那么冷,却及不得她心里的凉。

“……我会没事的。”

苏修尧的声音越来越不稳,可是脸上竟然还是带着微笑的,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天色越来越亮,却还是浑浊不堪,雨势不见减弱,风依旧刮得猛烈。萧可脱了身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盯着插在肋下的那把刀,脸色苍白。苏修尧看着她,虚弱的点头。伤口倒不是很疼,只是觉得浑身无力,好像所有的能量都要从身体里流失一般,他只觉得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阿尧!阿尧!你不能睡……”

萧可的声音还在耳边,苏修尧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可是却觉得审议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他睁不开,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他只觉得一时间又回到了曾经的年少时光。

“苏修尧,我要吃棉花糖!”

“苏修尧,你背我回家!”

“苏修尧,罚你今年考试挂一百科!全部都考59分!”

……

年轻女孩子娇笑的声音还在耳边徘徊,苏修尧似乎是嘴角挂着笑的。恍惚间,时光“嗖”的一下子窜到那年的春天,他偷偷跟在萧可的身后,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抱着自己的双臂,徘徊在法院面前。他不敢出声,只能狠狠地捏紧自己的手心,任指甲陷进皮肉里,只有身体上的痛觉才能提醒他,这个世界还是真实存在的。而他,也必须无奈的跟命运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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